說者有沒有心不知道，聽者有意卻是肯定的。</br> 軒轅曜和謝錦一時都沉默了下來，氣氛微妙。</br> 善于察言觀色的楚公子給謝錦上完藥就走了，當然，臨走前把藥膏留下了兩盒。</br> 這藥是他精心配制的藥材調制而成，用在外傷上有極佳的效果，消腫止痛，活血散瘀，生肌育膚，雖說在那些價值連城的圣藥中不值一提，卻也最為實用。</br> 也因為價值并非太過昂貴，所以被謝錦糟蹋一些也不心疼。</br> 楚南衣離開之后，房內氣氛越發讓人感到些許不自在，謝錦趴在床上，開口打破了沉寂：“曜曜。”</br> 軒轅曜抬眸看著他。</br> “讓我看看你的傷。”</br> 軒轅曜退后一步，眼底浮現戒備：“不行。”</br> 謝錦的傷是從脊背到小腿蔓延下來，打得多，自然處處都有傷，所以看著也不會太覺得丟臉，可主上打他那幾下都在臀上，怎么可能讓他看？</br> 謝錦抿唇，面上浮現難過之色。</br> 軒轅曜心尖兒就這么一緊：“我……我沒事，你不用擔心……”</br> 謝錦唇角抿得更緊了，垂下眼瞼，頭輕輕擱在枕頭上，一副傷心落寞的模樣。</br> 軒轅曜皺眉看著他，這是什么表情？</br> 看起來像是被他拋棄了似的。</br> 不就是沒給他看傷嗎？</br> 軒轅曜心里琢磨了一會兒，開口道：“你昨晚沒怎么睡吧，先睡一覺，這兩天好好休息——”</br> “曜曜不也沒睡？”謝錦淡笑，“你能擔心我，我就不能擔心一下你？”</br> 軒轅曜一怔，訥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br> 謝錦朝里面挪了挪，讓出足夠的位置出來：“過來。”</br> 軒轅曜沒動。</br> “我現在是個重傷患，什么都做不了，你還擔心我對你不利？”謝錦抬眸，“我這么狼狽的樣子都讓你看光了，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br> 軒轅曜不是不放心，他只是有些拉不下臉。</br> 猶豫片刻，他想到謝錦身上那些傷，以及僅有三天假期的養傷時間，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忍，于是跟他打著商量：“不許笑話我。”</br> 謝錦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我怎么會笑話你？”</br> 軒轅曜撇嘴，走過去在他身邊趴了下來，把頭埋在胳膊里。</br> 謝錦微微起身，拿過藥膏，把他的褲子褪下來，瞳眸微縮。</br> 主上下手果然沒有留情的說法。</br> 白皙的肌膚上三道血痕分外惹眼，全都已經腫起。</br> 臀上兩道，往下靠近大腿根一道，二十多下只打出了三道血痕。</br> 沒有破皮，但已經淤青高腫的傷痕像是隨時會破一樣，怎么可能不疼呢？</br> 可小豹子表現出來的，卻跟沒事人一樣。</br> “其實還好，真的不太疼。”軒轅曜不知是不是怕他擔心，忍著臉熱，主動開口說道，“比起之前的軍棍，這跟撓癢癢的似的，要不是你堅持，我都沒打算上藥。”</br> 謝錦沒說話，用手指挖了點藥膏給他細細涂上。</br> 內室一派安靜。</br> “主上今天手下留情，讓我挺意外的。”軒轅曜開口轉移話題，“但是記下的那些欠賬又讓人頭皮發麻，謝錦，你以后給我悠著點。”</br> 謝錦嗯了一聲：“曜曜。”</br> “干什么？”</br> “主上可能已經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了。”謝錦斟酌片刻，思索著該怎么說，“你覺得主上會同意我們在一起嗎？”</br> 軒轅曜心里一驚，霍然轉頭看向謝錦：“你昨晚在主上跟前胡說八道了？”</br> “我哪敢？”謝錦搖頭，“什么都沒說都打成這樣了，要是真敢胡說，你覺得我現在還能清醒著跟你說話嗎？”</br> 軒轅曜見他表情不似在說謊，才放下心來，擰眉沉默片刻：“這種事，主上只怕不一定能接受，我覺得暫時還是先別說了，等以后尋個好的時機，趁主上心情好的時候，說不定……”</br> 在軒轅曜看不見的地方，謝錦眼底綻放出來的驚喜和嘴角的笑意讓他整個人都放著光，臉上的蒼白看起來都少了幾分疲憊，而多了一些明亮的色彩。</br> 曜曜這算是答應了吧？</br> 雖然他有幾分故意套話的意思，可曜曜居然真的一點都不反對。</br> 還說等以后主上心情好的時候再說？</br> 若非身上有傷，謝錦這會兒一定把小豹子抱起來蹦兩圈。</br> 壓抑著心里的喜悅，謝錦慢慢在他身邊重新趴了下來，執起他的手，輕聲說道：“但是我覺得主上可能是猜到了，不然怎么會讓你休息三天？不就是為了照顧我嗎？”</br> “主上那是知道你臉皮子薄，不愿意讓旁人看到你的傷。”</br> “可今天在御書房，主上分明已經看到了，而且心里應該已經有數。”</br> 軒轅曜皺眉：“都怪你。”</br> “是，都怪我。”謝錦認錯，“等我傷好了，讓你打一頓出出氣。”</br> 軒轅曜瞪他一眼：“我有那么暴力？”</br> 謝錦促狹地笑笑：“你的意思是說主上暴力？”</br> 軒轅曜語塞。</br> “我逗你的。”謝錦執著他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曜曜，我是不是很自私？”</br> 軒轅曜被他親得想抽回手，可想起今天御書房里的失手，他一時沒敢使力，聞言下意識地問道：“為什么這么說？”</br> “跟我在一起，你以后就不能有子嗣了。”謝錦輕抿著唇瓣，“也不會有嬌妻美妾。”</br> “誰說的？”軒轅曜揚眉，“你都有那么多如花美妾，我自然也可以——”</br> “我后院里的如花美妾早就遣散了。”</br> 軒轅曜滯了滯，接著道：“還有美少年呢？”</br> “他們已經物盡其用，安排到別的地方去了。”</br> 軒轅曜哼了一聲：“不管，反正我是要娶妻生子的。”</br> 謝錦齜牙：“你敢？”</br> “你現在打不過我，以后肯定也打不過。”軒轅曜朝他挑釁，“有本事你把我囚禁起來？我猜你沒這個膽子。”</br> 謝錦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眼底卻帶著幾分笑意。</br> 小豹子張牙舞爪的時候，也很可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