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曜看似是個好糊弄的人,然而聰明的時候卻能讓人無力招架。</br> 雖然知道謝錦不能喝苦藥,可謝錦糊弄他的態度著實讓他惱怒,所以軒轅曜決定給他一點教訓,該伺候的時候伺候,該強硬的時候也絕對強硬。</br> 謝錦有苦難言,說盡好話也沒用。</br> 當天晚上因謝錦受了一番折騰,軒轅曜還算仁慈,體貼地給他擦了身體,盡可能地滿足謝錦合理范圍內的所有要求,然而次日一早開始就命人去煎藥,非逼著謝錦把藥喝了不可。</br> 可憐謝家九爺從小到大從未被人如此折騰過,此番卻在軒轅曜手里栽了個徹底,明明喝了之后還是吐,可他無法抵抗軒轅曜清淡淡的眼神威脅,只能乖乖地接過湯藥,本想霸氣地一飲而盡,然而總是喝不到半碗就被那味道苦得沖到外面去吐。</br> 每每吐得臉色青白,渾身無力,一雙迷人的丹鳳眼水光瀲滟地看著軒轅曜,只看得小豹子心頭小鹿亂撞,心頭剎那間生出絲縷憐惜之感,然后就越發忍不住想欺負他。</br> 軒轅曜暗道,原來自己也是這么惡劣?</br> 不過這種欺負人的感覺真的上癮,尤其被欺負的人還是號稱桀驁不馴人見人怕的謝家九爺,簡直讓人欲罷不能。</br> 軒轅曜暗搓搓地想著,覺得自己真是壞透了。</br> “曜曜在打什么壞主意呢?”謝錦好不容易緩解了嘴里的苦味,把茶盞遞回給侍女,轉頭便看見軒轅曜唇角揚起可疑的弧度,似笑非笑地開口,“喜歡看我如此狼狽的樣子?”</br> 軒轅曜神色瞬間一正,眼神嚴肅地看著他:“胡說什么?本世子有那么惡劣?”</br> 好吧,他的確就那么惡劣。</br> 謝錦朝他伸手:“抱我進去。”</br> 軒轅挑眉:“你自己沒長腿?”</br> “昨天曜曜都抱我了。”</br> “昨天是特殊情況。”</br> 謝錦身子朝他身上一靠,有氣無力地開口:“可是我兩腿發軟——”</br> “杜鵑,去煎藥。”軒轅曜淡淡開口,“你家公子身子骨太弱,不喝藥不行。”</br> 方才那碗藥全吐了,得重新煎一碗。</br> 杜鵑低眉垂眼地站在門前,聞言福了個身,很快轉身退了下去。</br> 謝錦身子一僵,聲音不自覺地溫軟下來:“曜曜。”</br> “還要我抱嗎?”軒轅曜心頭一悸,強自鎮定地偏頭斜睨著他,“身子還虛不虛?”</br> 謝錦想說還虛著呢,可一想到那苦到心肝肺都要吐出來的湯藥,以及軒轅曜此時明顯想整他的態度,頓時臉色一垮,可憐兮兮地說道:“身子是真虛,那藥也是真苦,這么接二連三再吐幾次,這條小命就交代在這兒了。”</br> 軒轅曜沉默片刻,“真不能喝藥?”</br> 謝錦見他態度軟化,心頭一喜,連忙點頭:“真不能喝。”</br> 算了。</br> 整他干什么?</br> 軒轅曜到底心軟,伸手把他扶著往屋子里走去:“不能喝就不喝了吧。”</br> “這是干什么呢?”楚南衣提著藥箱走進錦園,抬眼就看到謝錦整個人都靠在軒轅曜身上,不由挑眉,“大早上的出去打架剛回來?”</br> 軒轅曜轉頭看他一眼,沒說話,把謝錦扶到內室坐下。</br> 楚南衣跟著走進來,自然沒錯過外面一股子濃烈的藥味,心下了然,待走進內室,才淡淡說道:“謝家九爺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吃藥,說出去也不知會不會笑掉人家大牙。”</br> 謝錦沒什么情緒地看他一眼,雖臉色蒼白,精神看起來不太好,可這一眼的威力還是不容忽視。</br> “既然知道九爺怕喝藥,還故意整我?”</br> “什么叫故意整你?”楚南衣放下藥箱,示意他在床上躺好,“曜世子擔心你的身體,生怕你恢復得不夠快,這才讓我開了方子,你以為我樂意把藥開給你浪費?”</br> 即便抓藥花的不是他的銀子,可藥材是無辜的,不該被隨意浪費。</br> 軒轅曜站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想到謝錦昨晚和今早吐掉的兩碗藥,里面的藥材對于謝家來說不貴,卻都是尋常百姓遠遠吃不起的價格。</br> 謝錦吐掉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br> 這般一想,他頓時放棄了明日繼續去抓藥的打算,不過今晚還有一貼藥沒煎,已經抓來了,似乎也不該被浪費掉。</br> “曜曜。”謝錦躺在床上,看著站在一旁的軒轅曜,“辛苦你了,你先去吃個早飯,出去逛逛也可以,等楚南衣施完針再來。”</br> 軒轅曜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br> 衣服從肩膀處半褪而下,露出一只修削有力的手臂,雖看著白皙清瘦,卻絕對屬于緊致流暢有線條的那種。</br> “謝錦。”軒轅曜鬼使神差地開口,“你的武功修為有多高?”</br> 謝錦挑眉看他:“怎么?”</br> “好奇。”</br> “不算太高。”謝錦說道,“應該打不過曜曜。”</br> 軒轅曜不太相信。</br> 他覺得謝錦之所以能在帝都世家貴公子之中橫行無忌,隨心所欲地做他想做的事情,絕不可能僅憑著首輔嫡子這個身份就能做到,更多的應該自身本事不小,底氣足,有足夠強硬的手段解決自己惹下的麻煩。</br> 雖說本事強硬不一定非得武功修為高深,城府深也照樣讓人忌憚,可謝錦這樣的性情,若武功不好,連自身的安危都指望護衛,只怕早晚會被人收拾了。</br> 眼下他躺在床上養傷,不就是很好的證明?</br> 想到這里,軒轅曜忍不住又納悶,謝錦身邊護衛應該不少吧,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真的能傷到謝錦這個妖孽?</br> “曜曜在想什么?”謝錦見軒轅曜一臉的若有所思,丹鳳眼微挑,饒有興味地開口,“是否在想著,以后誰武功高,誰就在上——”</br> “謝錦。”軒轅曜臉色一冷,目光不善地看著他,“你要是再敢胡言亂語,我讓你喝一個月的藥。”</br> 謝錦默默閉了嘴,心里卻是竊喜。</br> 小豹子大概自己都沒發現,以前他惱羞成怒時會轉身就走,或者威脅著要走,此時居然只是威脅他喝苦藥?</br> 這算是有了進展吧。</br> “九爺今天精神不錯。”軒轅曜淡淡說道,“楚公子給他扎針的時候,可以不用那么溫柔,扎狠一點,用疼痛激發出他的潛力,有助于恢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