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王徹底沒了話。</br> 容毓和南曦踏出宮門的那一刻,帝都皇城之中大部分權貴官宦都知道了他回來的消息。</br> 各大家族本來消息就靈通,若非容毓刻意隱瞞了行蹤,早在他尚未踏進皇城之前消息就該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是其他人不管眼線如何厲害,也抵不過容毓不想讓人知道。</br> 如今他于宮中現身,且并未叮囑見過他的大臣不許聲張,消息很快傳出去也屬正常,回到王府沒多久,就有人登門求見。</br> 容毓誰都不想見,就想陪著南曦好好睡一覺。</br> 修削白皙的手指習慣性地勾纏著南曦的發絲,剛沐過浴的發絲上還留著好聞的清香氣,讓人忍不住眷戀。</br> 容毓聲音低沉:“回到王府還習慣嗎?”</br> “習慣。”南曦倚在床頭,唇角帶著幾分笑意,眉目自帶溫柔色澤,“有你在的地方,就算是間茅草屋,我也沒什么不習慣的。”</br> 這句情話直戳容毓三寸要害,讓他毫無招架之力,心扉一片柔軟動容。m.</br> 縱然南曦從不吝于說些哄他的話,可每一次都能讓容毓感動,欣喜,控制不住的任由悸動發酵,情動泛濫成災。</br> 容毓抿唇沉默片刻,低聲道:“等以后去了蒼云山,我們就在山間尋一處風景優美的地方,搭一間茅草屋,偶爾去住上兩天,欣賞日出日落,還可以在屋前屋后開辟出一塊地來,種些瓜果蔬菜,自給自足。”</br> “蒼云山上不是有現成的殿宇?”南曦偏頭,眉梢細不可查地一挑,“你想體會男耕女織的平民生活?”</br> 容毓輕笑:“曦兒喜歡那樣的生活方式嗎?”</br> 南曦想了想,緩緩搖頭輕嘆:“我這雙手,不一定能拿得起鋤頭。”</br> “沒關系,山上高手眾多,無需曦兒自己動手。”容毓道,“我每天陪曦兒看日出日落就行,蒼云山風景好,我們可以每年在山上住上幾個月,其他的時間周游天下,去各處景致好的地方轉轉,體會一下各個國家各個地方的民族特色,冬天就往暖和的南方去,夏天留在山上避暑,讓九霄閣的屬下注意各方動向,有什么有趣的熱鬧可看,我們就提前去看看熱鬧……”</br> “容毓。”南曦輕嘆一口氣,“你在云王面前冷峻自持,攝政王的威壓讓人畏懼,以后教導昊兒定然也是嚴厲與開明并存,處處以江山社稷為重,可若是云王和昊兒知道你此時正興致勃勃地盤算著經年以后的悠閑隱居生活,不知他們會是什么感想。”</br> 容毓靜靜看著她:“曦兒。”</br> 南曦眉梢輕挑,“嗯?”</br> “別拆我的臺。”容毓湊過去親了她一口,聲音低沉悅耳,“江山社稷總要有人傳承,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這是把魚和漁都傳授了,既給了他們現成的江山,讓他們不必通過奪嫡的方式來爭儲,又明確教了為君之道,只差沒手把手告訴他們皇帝每天要做什么,吃什么,穿什么,什么時候睡覺……雖說這是我們以后的幸福生活著想,但該做的我都做了,至少可以確保我活著的時候,不會給大周和東陵江山留下隱患。”</br> 南曦沉默片刻,抬手輕撫他清雋貴氣的眉眼,目光落在他臉上,忍不住親親他的唇瓣,聲音無比溫柔:“你是最棒的。”</br> 這句話絕對有著特殊的魔力。</br> 容毓還沒來得及高興她主動親他的動作,耳朵里就聽到這句夸獎,頓時俊顏一熱,難得地泛起幾分赧然:“曦兒過獎,為夫愧不敢當。”</br> 南曦失笑:“你居功至偉,多少夸贊稱頌都當得起。”</br> 容毓聞言,一個利落的翻身把她壓下,“既然如此,曦兒用別的方式表達一下。”</br> “什么方式?”</br> “曦兒別裝傻。”</br> “我本來就很傻。”</br> “曦兒不傻。”容毓在她耳邊吐氣,“你是天底下最聰慧的女子。”</br> “是嗎?”</br> 春光融融時刻,容毓當然不愿意回應這句質疑,直接將心里的想法付諸于行動。</br> 百忙之中,南曦抽空開口:“容……容毓……”</br> “嗯?”</br> “今晚……今晚我要去看……嗯,看看林嘉……”</br> “不著急。”容毓聲音微沉,“今晚你沒空過去。”</br> 南曦聲音頓了一下,“有空。”</br> “沒空。”容毓堅持,“她的事情明天再說。”</br> 南曦似乎還想再說些什么,卻突然呼吸一重,半口氣憋在肺腑,好半晌才喘勻,然后再也沒了話,只有一些不可描述的聲音回蕩在內殿,久久未歇。</br> ……</br> 平靜的帝都因容毓的突然歸來而悄然炸開了鍋</br> 尤其在得知容毓已經下令禮部籌備登基大典,決定讓云王登基之后,幾大王府再也坐不住,紛紛派人出去打探消息,與官員走動頻繁,暗中商議對策,可商議來商議去卻發現乾坤已定,局勢無法扭轉。</br> “當真定了云王登基?”</br> “假不了,攝政王剛回宮就讓禮部給云王量身定制龍袍,并于下個月的日子里挑一個吉日,舉行登基大典。”</br> “攝政王的心思,的確讓人無法猜透。”</br> 容楚云被廢之后,很多人都以為容毓會自己登基稱帝,誰會想到在離開大周一年之后,他會直接扶了云王登基?</br> 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本該一事無成,做一輩子的閑王,然而容毓卻給了一年時間讓他豐滿羽翼積攢勢力,學著處理朝政,一年之后直接登基,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br> 也讓三位王爺毫無反手之力。</br> 齊王和睿王幾人暗恨在心,卻毫無辦法,只能繼續伺機而動。</br> 而除了三座王府之外,對攝政王夫婦突然歸來反應最大的當屬曾經的南相府,如今的南閑大人府邸——閑著沒事干,卻還有還留著品級,所以有人私底下給他起了綽號“南閑大人”。</br> 容毓和南曦離開大周一年,南行知的府邸頹廢了一年,除了保有品級和四品官員該有的一點微薄俸祿之外,南府再無其他收入。</br> 可南家人口眾多,那點俸祿連最基本的日常開銷都成問題,即便有南嬌之前委身給北疆太子換來的一點金銀首飾,能勉強度日,南府的日子也過得格外艱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