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餉一事被攝政王淡淡一句話揭過,讓人無法反駁。</br> 蘇策很快告退。</br> 首輔大人跟攝政王商議了其他一些事情,結束之后也跟著離開。</br> 書房里除了青陽和掌印太監之外,只剩下一個軒轅曜。</br> 空氣一時有些壓抑,軒轅曜繃著神經,蝸牛似的走到容毓身后,抬手給他捏著肩膀:“主上最近是不是很累?”</br> 青陽詫異地看著他。</br> 這位小世子突然間這么諂媚干什么?難不成別有所圖?</br> 容毓把批好的折子整理好,交給侍立在不遠處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由他拿去負責分發到各部。</br> 自打新帝登基之后就沒什么存在感的掌印太監恭敬領命,小心翼翼,低眉順目地抱著奏折離開。</br> “主上是不是不太喜歡用內侍?”軒轅曜看著那人離開的背影,“皇祖父在位的時候,身邊的掌印和秉筆太監權力都不小,如今倒是縮起尾巴做人了。”</br> 容毓淡道:“你想代替了他們,留在本王身邊伺候?”</br> 軒轅曜手上動作一僵,訕訕一笑:“雖然臣有心服侍主上,可比起做些內侍的活,臣覺得替主上守護好山河社稷更為重要。”</br> “是嗎?”</br> 軒轅曜更加殷勤地給他按摩著肩頸,一點都不覺得這個舉動有什么不妥,只是聲音卻明顯遲疑:“主上。”</br> 容毓聲音冷峻:“有話就說,什么時候學了吞吞吐吐的毛病?”</br> “臣是想說,其實十萬兩也不太夠……”軒轅曜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些,“臣擔心嚇著蘇尚書,所以沒敢一次多要,可還是沒料到他會為難……”m.</br> “他雖為難你,卻也不算故意刁難。”容毓淡道,“黑曜軍的事情他不知情,卡得嚴一點也屬正常。”</br> 軒轅曜撇嘴,反正他已經記下了蘇策。</br> “戰馬事宜你去跟楚南衣交接,這一塊他負責。”容毓拿過御案上的一份卷宗,翻開閱覽,“除去購買戰馬所需要的耗資,十萬兩足夠黑曜軍這個月的軍餉和其他的添置。”</br> 軒轅曜微默,隨即唇角一點點揚起:“多謝主上。”</br> 戰馬是大頭,既然有楚南衣負責戰馬,十萬兩自然是夠了。</br> “黑曜軍的裝備方面,本王會滿足你所有的要求,但是訓練的成果若是達不到本王的要求,你知道后果。”</br> 軒轅曜脊背一緊,忍不住又想撇嘴,最終卻還是恭恭順順地說道:“是。”</br> 不過今日進宮的目的已經達成,軒轅曜神清氣爽,很快心滿意足地開口告退,完全沒了剛才那副諂媚模樣。</br> 青陽看著他打開書房的門走出去,忍不住擰眉。</br> “楚紅衣出宮了沒有?”</br> 青陽聽到主子問話,回過神道:“一炷香之前,銀月說陛下和楚將軍還在御花園。”</br> 方才幾位大臣在此議事時,他出去問過銀月。</br> 青陽征詢:“主子要屬下再去問問嗎?”</br> 容毓沉默地抬頭看了看窗外,重新埋首于卷宗之內:“不用。”</br> 朝堂勢力錯綜復雜,各部官員與世家之間牽扯甚深,關系千絲萬縷總能扯到一起,牽一發而動全身。</br> 縱然是牢牢掌握著大權的攝政王容毓,也需要花些時間把各家各派的關系理清楚。</br> 何況是對許多事情一無所知的南曦。</br> 孩子滿月之后,女皇的身子調養得當,很快也要上朝議政,畢竟不管舍不舍得她辛苦,容毓都不能讓東陵大臣覺得這位南曦這個女皇是擺設。</br> 御筆勾畫出卷宗上一個個名字,醒目地標記著各派官員之間的牽扯,待到晚上休息之時,就可以讓南曦一目了然地了解到世家在朝堂上滲透的關系,好在以后處理朝政時能做出更從容妥善的安排。</br> 如此忙下來,容毓一直御書房待到太陽落山,算了算時間已差不多,他正要起身離開,卻忽然聽外面響起一陣跪地行禮的聲音:“陛下萬安!”</br> “免禮。”南曦語氣沉靜,“攝政王忙完了嗎?”</br> 御前侍衛們還未及答話,御書房的門已經被打開,反應極快地的青陽開了門之后已跪下恭迎,“參見陛下。”</br> 容毓從御書房走了出來,看見南曦,唇角不由就挑了幾分笑意:“你怎么來了?”</br> “怎么?”南曦輕笑,“不歡迎朕?”</br> “陛下說的這是哪里話?”容毓上前挽著她的手,無比真誠恭順的語氣,“臣就算如何大逆不道,也不敢不歡迎陛下。”</br> 說著,兩人走進御書房。</br> “我讓御膳房給你燉了點雞湯。”</br> 南曦這句話說完,容毓才看到她另外一只手里提著個精致的御用食盒,食盒擱在御案上,打開之后一陣撲鼻的濃郁香味散發出來,勾得人食指大動。</br> “攝政王操心政務,著實辛苦,朕心疼極了。”南曦拿起碗,給他盛了碗熱騰騰香噴噴的雞湯,“喝點補補身子。”</br> 容毓忍不住親了她一口:“陛下垂憐,臣感動莫名。”</br> 南曦失笑:“行了,這里也沒別人,不用這么客套。”</br> “我這邊已經忙完了,正打算回去。”容毓端著碗,用勺子喝湯,“她們三個出宮了?”</br> 南曦點頭:“這兩天天氣不錯,我約她們去御花園走了走,閑聊半日,發現東陵皇族宗親與世家貴女其實大多是個可愛的性子,以后有空可以多讓她們進宮聚聚,人多也熱鬧。”</br> 不知道究竟是因為風土民情方面的不同,還是自身的原因所致,南曦覺得東陵這邊的貴女相處起來要更讓人舒心一些,雖然也不乏性情不討喜的——如方家方嵐依那般。</br> 但說起來還是善良可愛的多一些,性格脾氣各有不同,但大多數骨子里都是讓人覺得不錯的,品行端莊,是真正的世家氣度。</br> “嗯,你喜歡熱鬧的話,可以經常讓她們進宮。”容毓舀了勺雞湯送到南曦嘴邊,“你現在是女皇,想見誰,不過是一句話的事。”</br> 南曦喝了口雞湯,抬眼看著容毓,語氣有些微妙:“女皇的特權難不成就是為了隨時召人進宮陪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