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曦微默：“對你不夠溫柔？”</br> 容毓點頭。</br> “我現在還沒出月子，每日只能躺在床上靜養。”南曦沉吟，“你就算想侍寢，只怕我這身體暫時也不允許?！?lt;/br> 侍寢？</br> 容毓臉色微妙：“我不是這個意思?！标貎合氲侥膬喝チ?？</br> 他有這么禽獸么？</br> “那你是什么意思？”南曦挑眉，“原本按照規矩，我倆即便是夫妻也是不能住在一起的，但現在已經住在一起了，三宮六院被你一個人霸占，還不夠寵你？女皇坐月子，按道理該由嬤嬤宮人隨身伺候，你這個攝政王處理好朝政就行，但事實卻是你每天留在寢宮陪我說話聊天，親力親為照顧我這個柔弱女皇，不假他人之手，這叫失寵嗎？”</br> 容毓語塞：“……”</br> “還有，”南曦漫不經心地開口，“從大周到東陵，我對你是不是言聽計從？文武百官面前是不是護著你？大臣們讓我選皇夫，這件事我完全不予理會，全權交給你處理，你以前騙我的那些事，我心里樁樁件件都記著呢，就是不跟你計較罷了，你居然還敢控訴我對你不夠溫柔？”</br> 容毓：“……”</br> “來，你說說，還要怎么個溫柔？”南曦語調沉靜，“跟昊兒一樣把你抱在懷里疼？”</br> 容毓表情一點點凝滯，目光落在已經睡著的小家伙臉上，半晌無言以對。</br> “我倒是想抱，可抱得動嗎？”南曦斜睨他一眼，“得了便宜還賣乖，居然還敢一臉委屈巴巴的模樣？你真好意思。”</br> 容毓沉默片刻，唇角微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br> “難不成你要跟昊兒一起爭寵？”南曦說著，低頭親了親兒子粉嫩玉白的小臉，“堂堂冷峻威嚴的攝政王，也不怕讓人看了笑話，昊兒，你說是不是？”</br> 容毓仔細反思了一下。</br> 貌似曦兒說的也對，除了不能把他抱在懷里寵之外，她能做的也都做了。</br> 前世今生他都算計過她，她大度地包容了他的算計。</br> 到東陵做女皇，不管她自己愿不愿意，也皆是遂了他的心愿。</br> 她成全了他的執念，化解了他的結癥，撫平了他的不安，就算在湛若這件事上，她其實也是護他較多，并不慣著湛若。</br> 除了對兒子更溫柔疼愛之外，似乎沒有對誰比對他更好。</br> 容毓想了想，頓時有些汗顏。</br> “其實我覺得我們日夜待在一塊不太合適?！蹦详爻烈髌?，“分開來應該更好一些，都說小別勝新婚，如果你有自己單獨的寢殿，我這個女皇每晚擺駕攝政王寢宮，那么宮人定然會覺得攝政王特別受寵，榮寵無雙，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這樣一來——”</br> “曦兒?！比葚共粷M，“這個主意一點都不好?！?lt;/br> 南曦看著他：“怎么不好？”</br> 容毓唇角微抿，執起她的手親了親：“為夫知錯了，曦兒息怒?！?lt;/br> 南曦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錯哪兒了？”</br> “錯在不該小心眼，不該胡思亂想。”容毓語氣格外真誠，“不該胡亂吃醋?！?lt;/br> “還有呢？”</br> 還有？</br> 容毓沉默片刻：“應該沒了吧?！?lt;/br> “好好想想?！?lt;/br> 容毓擰眉，不發一語地看著她，很篤定地開口：“沒了?！?lt;/br> 他堅決不承認自己怠忽職守，為了兒女情長而懶政的罪名。</br> 南曦語氣淡淡：“既然想不出來，今晚就睡在外殿榻上吧，什么時候想好了什么時候再進來?！?lt;/br> 容毓默默瞅著她。</br> “看我也沒用?！蹦详啬抗獯孤湓趦鹤有∧樕?，“今晚我跟兒子一起睡，讓乳娘好好休息一晚?！?lt;/br> 容毓終于發現，恢復了記憶的南曦連帶著也恢復了骨子里的女帝威儀，明明是清淡至極的言語，卻輕而易舉就讓他無法反駁。</br> 然后他意識到，自己好像做了件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情。</br> 不過在其他事情上容毓都會聽從，唯獨不可能跟南曦分榻而眠，晚間銀月幾人進來伺候南曦洗漱擦身時，容毓自己去沐浴凈身，回來之后很自覺地上床，長臂一伸，把南曦整個人圈進了自己懷里。</br> 就算南曦淡淡說了句：“你是要抗旨？”</br> 容毓也只是噙著笑，軟軟地說了句：“陛下看著處置吧，為夫絕不反抗?！?lt;/br> 南曦嘴角一抽，忍不住輕哼。</br> 憋了半日的威嚴，就此破功。</br> 攝政王在大正宮里跟他的女皇情深意濃，謝錦替他處理了御書房的奏折之后回府，命人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膳，就設在錦園。</br> 湛若如約而至，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br> 雖然他的吃法帶著天生屬于皇族的優雅貴氣，但這般速度實在不像是仙風道骨的神算，反倒更像是餓死鬼投錯了胎。</br> 不過謝錦早已見識過了他的脾性，這人跟仙風道骨一點兒也不沾邊。</br> “我知道你想跟我談什么?！闭咳舫燥柡茸悖屩x錦給他倒了杯茶，才終于施恩般開口，“你的命運已經定了型，若是強行逆天改命，勢必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而我，顯然不可能為了你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眒.</br> 謝錦唇角微挑：“爺也沒打算讓你做些什么?！?lt;/br> “那我就直言吧?！闭咳舨荒馨壮粤巳思乙活D豐盛晚飯，“你有兩個選擇。第一，獨自一人逍遙自在，后繼無人，孤獨終老；第二，如果你能強逼了你心里那人，倒也可以有一人做伴?！?lt;/br> 謝錦淡笑：“所以，這是個需要選擇的事情？”</br> “當然。”湛若喝了口茶，“有的人命可以改，有的人改不了，端看你如何選擇?！?lt;/br> 謝錦斂眸未言。</br> “如果你要他跟你一樣后繼無人，其實也可以做到，畢竟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闭咳粽Z氣戲謔，帶著幾分惡劣的意味，“事在人為。”</br> 謝錦漫不經心地琢磨著他話中之意，須臾淡道：“若爺不強求呢？”</br> “不強求自然更好?！闭咳魯R下茶盞，站起身，拍拍袖子轉身離開，“成全了旁人兒孫滿堂。”</br> 謝錦了然。</br> 事實上不是他有兩個選擇，而是那個人可以有兩種命運。</br> 只是這命運間接的，也算是掌握在了謝錦手里。</br> 這個結論讓他覺得有趣。</br> 謝錦勾起了一絲幽深笑意，緩緩搖頭。</br> ……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