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留在東陵一天,就意味著多一分風險。</br> 端木鈺道:“我想知道,北疆六皇子領兵逼婚一事是真是假。”</br> 湛若眉目冷了下來:“我為什么要告訴你?”</br> 端木鈺沒料到他說翻臉就翻臉,心頭惱怒,忍不住就皺了眉:“湛若王子這是吃了火藥?”</br> “是啊。”湛若冷笑,“你有意見?”</br> 端木鈺一青,被噎得半句話說不出來。</br> “你到底去不去大正宮?”</br> 端木鈺深深吸了口氣,“去。”</br> “你可以邀請本王子跟你一道去。”湛若語氣淡淡,“本王子紆尊降貴,勉強答應你的邀請。”</br> 端木鈺沉默,著實摸不著他的意圖,不過他既然愿意同去,那自然是再好不過。</br> 如果攝政王和女皇還是執意不讓他走,也許湛若可以從中說話。</br> 端木鈺打著這樣的主意,伸手示意:“湛若王子請。”</br> 湛若嗯了一聲,也沒跟他客氣,施施然抬腳先行,端木鈺走在他身側,邊走邊試圖找話題:“方才小王問的那個問題,還請王子解惑一二。”</br> “什么問題?”</br> “北疆和南越領兵逼婚一事。”端木鈺眉心微深,“那句‘得東陵女皇者得天下’的預言是真的?”</br> 湛若轉頭看他一眼:“怎么?你也想得天下?”</br> 端木鈺心情平復了些,聞言,眉眼間浮現幾分傲氣:“天下男兒,誰沒有一點雄霸天下的抱負?”</br> “是嗎?”湛若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唇角浮現譏誚,“你給東陵女皇提鞋都不配,還敢心存妄想?”</br> 話音落下,端木鈺腳下一僵,臉上的傲氣肉眼可見地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額頭上青筋暴跳,臉色一片青白交錯,鐵青得幾乎掩飾不住暴怒。</br> 羽國湛若王子,當真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br>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湛若,垂在身側的手攥得死緊,那一瞬間幾乎控制不住想把這個毒舌王子擊斃掌下的沖動,若是在北疆太子宮里,此時他這般憤怒足以讓身邊所有的宮人跪地求饒。m.</br> 可惜湛若不吃他這一套。</br> “大正宮你還去不去?”他問,語氣淡定得很,“要是不去的話就請自便,我還有事在身,沒興趣陪你在這里浪費時間。”</br> 端木鈺臉頰劇烈抽動了幾下,最終還是壓下了被頂到肺部的怒火,陰著臉往外走去。</br> 湛若邊走邊道:“本王子是陪你去的。”</br> 端木鈺沒說話,臉色依然難看。</br> “你聽到沒有?”湛若皺眉看著他,“本王子是陪你去的。”</br> 端木鈺勉強壓下火氣,“你到底想說什么?”</br> “沒想說什么,就是想告訴你,本王子是陪你去的。”</br> 端木鈺已經被氣得沒心情去分辨他的意思,陰著臉冷笑:“如此說來,還真是委屈了王子。”</br> “你知道就好。”</br> 端木鈺臉色一沉,再也不想與他說話。</br> 他發現跟這個人說話真的需要一定的修養和定力,否則隨時有被氣得暈厥的可能。反觀始作俑者,此時卻像是壓根沒感受到旁邊被他氣得快失去理智的端木鈺,滿心想著,這可不是他自己要去大正宮的,是端木鈺邀請他去,他閑著也是閑著,陪他走一趟而已。</br> 兩人踏著夜色到了大正宮。</br> 容毓和南曦正在用膳。</br> 聽到青陽稟報端木鈺求見,南曦著實有些意外,下意識地看了看外面天色:“這么晚了,端木太子來見朕做什么?”</br> “屬下不知。”</br> 容毓淡淡開口:“他跟誰一起來的?”</br> 青陽道:“那位脾氣很沖的羽國王子。”</br> 南曦擰眉:“他們倆怎么湊到一塊兒了?”</br> 青陽道:“屬下不知。”</br> 容毓卻像是毫不意外似的,從容剝了只鮮蝦塞進南曦嘴里,淡道:“讓他們進來。”</br> “是。”</br> 南曦斯文地咀嚼咽下之后,才道:“他們倆在搞什么?”</br> 容毓又剝了個給她,聲音平淡:“你猜。”</br> 南曦一邊享受容毓的投喂,一邊費神去思索,然而還沒開始想,端木鈺和湛若就一前一后走了進來,看見女皇陛下和攝政王在用膳,兩人皆是一愣。</br> 一路寒風已經澆滅了端木鈺的火氣,除了被凍得發青的臉色之外,端木鈺情緒看起來還好,進殿之后微微躬身:“小王不知女皇陛下正在用膳,冒昧打擾,還請陛下多多包涵。”</br> “無妨。”南曦淡笑,“這么晚了,端木太子和湛若王子找朕有事?”</br> 湛若目光不善地盯著容毓的動作,一片鮮嫩的魚肉被挑出了刺,溫柔送到南曦嘴邊,渾然不管還在外人在場。</br> 簡直不要臉到了極致。</br> 湛若心頭火起,幾乎想上前掀翻膳桌,可目光觸及南曦那張帶著淺笑溫和的臉,硬生生壓下了火氣,面不改色地說道:“方才在宮里偶遇北疆太子,他非拉著本王子一起來,本王子不愿拂了他的顏面,就陪他一起過來了,陛下可以當做沒看到我。”</br> 南曦聞言,漫不經心地挑眉:“是嗎?”</br> 湛若假裝淡定,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的白色鹿皮靴:“是。”</br> 南曦哦了一聲,“那端木太子找朕何事?”</br> “小王在東陵待得有些久了。”端木鈺語氣誠懇,“這些日子多謝女皇陛下和攝政王的熱情款待,小王銘記在心,只是臨來之前父皇曾叮囑過小王務必早些回去,所以小王想明日一早就離開東陵,早日回北疆去。今晚特來跟陛下告辭,還望陛下應允。”</br> 南曦眉心微皺:“北疆太子是嫌棄朕招待不周?”</br> “不。”端木鈺不得不違心否認,“陛下盛情,小王銘感五內,實在是身兼重責,不敢耽擱了時間。”</br> 南曦似是擔憂:“可眼下天寒地凍,趕路只怕多有不便。”</br> “就是。”湛若自言自語般低聲咕噥,“這么冷的天,著急趕回去投胎嗎?”</br> 話音落下,殿內驀地陷入一陣詭計的安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