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曦和容毓待在深宮養傷兼情意綿綿。</br> 軒轅祈和楚紅衣新婚燕爾,全家歡喜舒暢,喜氣洋洋。</br> 軒轅曜去了軍營,領著攝政王旨意跟凌帆交接玄甲軍兵權,以及制定兩軍整合之后的訓練流程。</br> 滿朝文武大臣們都在忙忙碌碌,忙著新帝剛登基之初好好表現,忙著揣測圣意,忙著與朝中各大重臣交流心得。</br> 謝家九爺依舊瀟灑輾轉于青樓勾欄,那張貴氣俊美的臉讓多少女子傾慕有加,百般討好只為一夜風流,便是他手下負責情報的影子姑娘也不惜主動放下身段,心甘情愿獻上冰清玉潔的身子,只為得九爺一夜寵幸。</br> 可惜九爺是個挑剔的主,出入青樓只喝酒聽曲兒,跟姑娘們打情罵俏可以,勾勾小手說幾句動聽的情話也是信手拈來,可真要隨時發情——嗯,九爺還是頗有原則的,堅決不碰青樓里的女子。</br> 就算是雛兒也不行。</br> 他有潔癖。</br> 祈世子新婚之后次日,領著新媳婦拜見爹娘,敬茶問安,隨后進宮拜見女皇陛下和攝政王,謝恩昨日的賞賜。</br> 忙忙碌碌又難掩喜悅之情的幾日時間就這么過去,一切歸于平靜。</br> 看著祈世子和楚紅衣小兩口眉眼間難掩的幸福喜色,南曦由衷地替他們高興,并取笑道:“年前就安心待在府上養胎,不用經常進宮,該給你們留的位置會一直留著,不會便宜了別人。”</br> 祈世子聞言,言語謙恭含笑:“臣費心教出一個女將軍,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多謝陛下恩典,臣的后半生就靠媳婦養活了。”</br> 楚紅衣聽到他這句話,語氣淡道:“我主外你主內,等孩子生下來之后,你負責待在家帶孩子,本將軍養活你父子二人。”</br> 末了還霸道地加了一句:“不許出去招蜂引蝶,否則打斷你的腿。”</br> 祈世子笑得格外愉悅:“遵命,夫人。”</br> 南曦不由失笑。</br> 世間有情人的幸福大體相似,無非是彼此情投意合,互相包容,互相寵愛,得到愛與歡喜,也不吝施予愛和付出。</br> 軒轅祈和楚紅衣沒在宮里逗留太長時間,很快告退離去。</br> 走出宮門之際,夫妻二人那么巧地遇到了正要出宮的端木鈺和司徒玄絕,像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司徒玄絕表情瞬間就冷了下來。</br> 敗在一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繡花枕頭手上,是他畢生恥辱,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br> “端木太子,蘇丞相。”軒轅祈卻是禮儀周到,風度翩翩,“兩位一大早就要出宮?”</br> 端木鈺表情不太好看,只淡淡點頭,蘇裳淡笑:“是,打算出宮去轉轉。”</br> “一起走吧。”</br> 蘇裳頷首,示意軒轅祈夫妻先行,聲音溫潤:“恭喜祈世子和楚將軍新婚大喜,昨日沒去討杯喜酒喝,委實有些遺憾。”</br> 軒轅祈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表情陰郁的端木鈺,奇怪道:“端木太子心情不好?”</br> 端木鈺沒什么表情地看他一眼:“沒什么。”</br> 他不想說,軒轅祈自是不會追問,跟蘇裳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邊聊邊往宮外走去。</br> 這兩日沉浸在喜悅之中的祈世子沒怎么理會使臣的事情,那日比武之后他就一心忙著成親大禮,不知道端木鈺和蘇裳的耐性在短短幾天之內已被磨盡。</br> 端木鈺和蘇裳原本是抱著半聯姻半試探的態度而來,結果登基之后接連數日,東陵女皇和攝政王二人直接避不見面,對他們獻上的美少年無動于衷,對司徒玄絕提出的挑戰不予理會——司徒玄絕想挑戰的人是容毓,容毓避而不見當然讓他心情不好。</br> 甚至對兩國使臣控訴的待客之道也不痛不癢,實在讓人窩火。</br> 若非謝首輔和陸丞相出言阻攔,他們一氣之下早收拾行囊離開了東陵。</br> 當然,這還不是最氣人的。</br> 冬日里天氣冷,端木鈺的住處連個暖爐都沒有,夜里凍得睡都睡不好,蘇裳的殿內爐火倒是燒得旺,讓端木鈺深覺待遇不公。</br> 忍不住詢問之后,得到一個聽著很有道理卻氣死人的回答:“蘇公子看起來文弱,應該難以抵擋夜里的寒氣,端木太子和司徒將軍皆是練武之人,不畏寒暑,應該不需要暖爐才是。”</br> 說完,宮人還忍不住補充了一句:“攝政王就從未用過暖爐。”</br> 端木鈺本想讓人加個暖爐進去,聽到最后這句,臉色一青,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br> 攝政王是練武之人,不需要暖爐,而司徒玄絕同樣是練武之人,甚至敢主動提出挑戰攝政王,難不成還要主動加暖爐不成?</br> 加了暖爐,不就是承認技不如人嗎?</br> 可司徒玄絕不需要暖爐,不代表端木鈺也不需要。</br> 出于保護太子的責任,端木鈺和司徒玄絕住在一間殿內,所以司徒將軍不需要暖爐,就代表了端木太子也不需要?</br> 北疆的冬日氣候酷寒,每年十一月到臘月是一年之中最冷最難熬的兩個月,皇族權貴家家戶戶府邸里都備有大量的炭火,冬日里幾乎都不出門。</br> 東陵的冬天雖比不上北疆冷得厲害,可端木鈺已經習慣了有暖爐相伴的冬季,沒有爐子的夜晚,冷得讓人只想打哆嗦。</br> 只幾日下來,他就有些受不了了。</br> 以至于到了臘月十六,也就是昨天中午,端木鈺再一次想提出告辭,卻聞宮人道:“攝政王有旨,今晚在廣陽宮設宴招待貴客,禮部尚書大人說這兩日怠慢了端木太子和蘇公子,實在于心不安,晚間當然向兩位貴客賠罪。”</br> 端木鈺一聽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幾乎恨不得把宮人當場拉出去杖斃。</br> 這也是他昨晚和蘇裳沒去靖王府喝喜酒的原因。</br> 心情糟糕透頂,哪還有興致喝酒?</br> 于心不安?</br> 端木鈺冷冷嗤笑,這話說給鬼聽,鬼會相信嗎?</br> 東陵大臣跟他們的主子一樣,個個都不是好東西,眼見著他晚上凍得睡不著覺都不安排爐子給他,還好意思說賠罪?</br> 簡直虛偽至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