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宗親小郡主連忙開口:“我跟殿下一起去。”</br> “我也去。”</br> “我們都去。”</br> 眾姑娘紛紛站起身,迫不及待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br> 南曦有些想笑,這場面其實是她沒有想到的,不過顯然一切都在容毓的預料之中。</br> 今日來的這些人,不管是軒轅曜、軒轅祈這些世子,還是謝錦、莫陵安和楚南衣這些世子公子,明面上看不出什么,好像各自為政,實則一大半都是他的人。</br> 誰敢在這種時候生出什么心思來,大概都得弄得狼狽不堪,甚至會引起圍攻,比如蘇韓玉——雖然他自己大概都想不通,怎么就惹了眾怒?</br> 南曦起身,見身邊的容毓也要跟著站起來,輕輕伸手阻止了他:“你坐這里別動,我跟她們一起去逛逛。”</br> 抬頭對上南曦溫柔的眸子,容毓沉默片刻,緩緩點頭:“小心點。”</br> “放心,我身邊有楚將軍,有銀月和銀霜,不會有什么事的。”南曦很想親他一口,不過花廳里這么多人,總歸還是要注意一點分寸,于是只細細叮囑,“不用顧忌我,若是誰敢惹你不高興,盡管給他點教訓,這里沒有人是你的對手。”</br> 容毓唇角翹起,“嗯。”</br> 一整個花廳的男人表情都頓住,眼神透著莫名的古怪。</br> 誰敢惹你不高興,盡管給他教訓?</br> 這里誰敢惹他不高興?</br> 堂堂大周攝政王,手掌四十萬兵馬大權不說,現如今更是成了東陵攝政王,連對淮南王世子都敢動以軍杖的男人,他們就算活膩味了也不會主動惹他——至少不會光明正大地惹。</br> 至于鳳公主,原本一個柔弱女子被立為儲君就讓人質疑其魄力,此時這般兒女情長,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如此情意綿綿,真的好嗎?</br> 謝錦斜靠著欄桿,一雙丹鳳眼微微瞇起,沉默地盯著容毓唇角那一抹真心揚起的弧度,暗道這真是大白天里見了鬼,這個煞神一般的男人居然也會笑?</br> 他不經意地轉頭看向秦疏,秦疏表情冷漠淡定,像是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他再轉頭看向莫陵安,莫陵安也是一樣古怪的眼神。</br> 兩人面面相覷片刻,恍惚生出一種錯覺。</br> 鳳公主是個大女子,而容毓則成了個小丈夫,那種被丈夫兩句話就哄得像是溫順貓咪的小女人性情……怎么會出現在這個讓天下人都談之色變的男人身上?</br> 簡直出鬼了。</br> 謝錦收回視線,慢悠悠端起茶盞輕啜一口,姿態慵懶雅致,說不出的貴氣天成。</br> 眾公子起身行禮,恭送鳳公主離開。</br> 幾位小郡主隨南曦走了出去。</br> 雖說姑娘們坐在這里都很安靜,并沒有打擾到他們,可此時一走走了一群,剎那間就讓花廳里變得寬敞了許多,連空氣好像都變得清新了一些。</br> 謝錦越發放松了姿態,淡淡開口:“曜世子方才是在跟鳳公主表達自己的忠誠?”</br> 軒轅曜沉默地看他片刻,像是奇怪他這個問題:“謝九爺年紀輕輕,耳朵應該沒問題。”</br> 如果耳朵沒問題的話,那應該聽得很清楚才是,需要再問嗎?</br> “爺耳朵沒什么問題,就是想確定一下你是真心還是假意。”謝錦唇角微挑,眼梢流瀉出的色澤透著幾分莫名危險的氣息,“畢竟一個手掌兵權的人常年駐守邊關,若是有什么異心,天高皇帝遠——”</br> “謝家對鳳公主忠心嗎?”軒轅曜打斷了他的話。</br> 謝錦表情微頓,不疾不徐地瞥了他一眼:“怎么?”</br> “今日來的諸位公子都是年輕貴胄,各個家族杰出代表的人物,東陵將來的肱骨之臣。”軒轅曜果然信奉武將作風,有話直說,“本世子得確定一下以后該跟誰來往,又該跟誰保持距離,畢竟誰也不想跟叛臣扯上關系,我怕有異心的人將來遭天譴的時候會連累到我。”</br> 話音落下,其他人盡皆沉默。</br> 須臾,穿著一身藏青色袍服,坐在角落里幾乎未曾說過話的男子終于開了尊口:“曜世子這是要結黨營私么?”</br> 手握兵權的武將本就為君王所忌憚,若是公然跟天子腳下的各大家族來往密切,只怕就不是忌憚這么簡單了,尋常武將幾乎都自發遠離這些關系,以免讓人猜忌,可軒轅曜當著這么多貴胄子弟的面,就這么堂而皇之地試圖與人結成盟友?</br> 就算以“忠君”為由,此番行為也是君王大忌。</br> 他當攝政王容毓是死的嗎?</br> “結黨營私?”軒轅曜挑眉,“如果墨公子要這么認為,本世子也不否認,畢竟所有對君王忠心耿耿的臣子都是一黨的,統一稱作女皇黨,你意下如何?”</br> 墨家嫡子墨玄武淡淡看了他一眼,沉眉道:“曜世子說得有道理。”</br> “曜世子一片忠君之心,讓人敬佩。”軒轅祈淡笑著開口,“靖王府以后會如何,我暫時還不敢承諾,不過我跟紅衣二人卻是忠心君上,大祭司選定了鳳公主,我自然也忠誠于鳳公主,任何人試圖從我這里離間君臣宗親之間的關系,都是癡心妄想。”</br> “謝家也一樣。”謝錦揚唇淺笑,“有我謝錦在一天,便只認皇上和大祭司選出來的鳳公主。”</br> 其他沒開口的人不由懷疑,這到底是賞花宴,還是選夫宴?</br> 亦或者,只是一次鳳公主和攝政王舉辦的,試探各大家族態度的效忠宴?</br> 蘇韓玉方才被謝錦和軒轅曜連打帶削,心情委實不太好,此時見其他人都不說話,擔心被誤會蘇家不忠誠,只得開口說道:“蘇家自然也是效忠鳳公主的,不會有任何異心。”</br> 容毓沉默地坐在首位,漫不經心地端著茶盞,五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格外的賞心悅目,此時他眉目低斂,矜貴俊美的臉上不見絲毫情緒波動,看起來當真是高深莫測,讓人無法猜透他心里的想法。</br> 然而,容毓其實什么都沒想,只是覺得一個人坐在這里有點孤單,想早點結束這無聊的賞花宴,跟南曦回東宮去說說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