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衣沉默一瞬，堅持自己的觀點：“就是寵妻沒底線，不然也不會拉我們幾個出去打擋箭牌，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萬一哪天主子醋意大發(fā)，想到我們曾經(jīng)居然被鳳公主挑選過，不分青紅皂白就想滅了我們——”</br> “你想多了。”秦疏語氣淡淡，“主子要想滅了你，不需要找那么多借口。”</br> 楚南衣倏然一頓，斯文地點頭：“好吧，算你說的有理。”</br> “晚上帖子會發(fā)到你們手里。”謝錦嗓音疏懶，“明日一早打扮得好看點，爭取都能艷冠群芳。”</br> “聽這話的意思，好像要把我賣進(jìn)青樓楚館似的……”撫琴的男子嘴角一抽，低聲咕噥，“不過話說回來，主子這般費(fèi)盡心機(jī)到底是為了什么？縝密籌謀，步步計劃周到，一度我還以為主子是想要整個天下呢。”</br> 秦疏表情冷漠：“也許這天下最終真的會落到主子的手里。”</br>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俱皆沉默。</br> “謝錦，你大哥最近是不是對你有些不滿？”楚南衣偏頭，俊秀的臉上掛著幾分淺笑，“他兩天前秘密從票號里取走了三萬兩銀子，這件事你知道嗎？”</br> 謝錦淡道：“我對他的事情不感興趣。”</br> “那你不妨猜猜，他取的這筆銀子用在了何處？”</br> “三萬兩？”撫琴的男子皺眉，顯然覺得此事有些不太合理，“區(qū)區(qū)一個謝家庶子，哪來的本事一下子取三萬兩銀子出來？他在謝家有這么大的權(quán)力？”</br> 眾所周知，謝家庶子在外面雖有幾分地位，也是因為他父親的面子，可在家里卻沒一點分量。</br> 三萬兩銀子對于謝家這樣的家族來說不算什么大數(shù)目，卻也不是一個沒身份沒地位的庶子可以隨意支配的。</br> 謝錦眉梢染上幾分倦懶之色，就連譏誚都顯得疏淡：“從十幾歲就開始悄悄存銀子，一直存到如今而立之年，我還以為他打算用這筆銀子娶媳婦置辦聘禮呢。”</br> 撫琴男子名為莫陵安，聞言若有所思：“所以，這是他私人財產(chǎn)？”</br> 楚南衣嗯了一聲：“他存的是的確是私人賬戶，不走謝家總賬。”</br> “這么說來，他忽然拿出這三萬兩銀子是打算娶媳婦？”莫陵安輕哂，隨即搖了搖頭，“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極有可能用這筆銀子買兇刺殺于你。”</br> 話音落下，三雙眼睛齊齊落到他身上。</br> 莫陵安挑眉：“怎么？”</br> 楚南衣哂笑：“你可以去給人占卜了。”</br> “我猜中了？”莫陵安挑眉，隨即看向謝錦，“你的命居然只值三萬兩？”</br> 謝錦斜睨他一眼，嗓音慵懶：“信不信我一文銀子不用花，就能讓你當(dāng)場暴斃？”</br> 莫陵安嗤笑。</br> ……</br> 夜幕降臨時分，東宮寢殿內(nèi)燈火通明，柔和的燈籠罩著案前靠得很近的一對璧人，畫面美得似是從仙霧中來。</br> 銀月低眉垂眼地奉上了茶水，安靜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其他宮人也都保持絕對的安靜，無一人發(fā)出聲音。</br> 書案上擺著一幅幅畫像，都是年輕的貴公子，年紀(jì)在十六歲到二十歲出頭不等，清一色的容貌脫俗，氣度出眾，讓人看著一陣眼暈。</br> “這些都是帝都貴公子？”南曦低頭看著容毓修削完美的指尖，畫像在他手上被一幅幅攤開了眼前，可以讓她看得更真切些，不過南曦還是生出了懷疑，“這些畫像畫得都是本人？”</br> 若真是如此，她忍不住都要懷疑，是否東陵盛產(chǎn)美男子了。</br> 畫像上的公子個個貴氣精致，容貌各有特色，看起來倒當(dāng)真應(yīng)了世人常喜歡說的那句“環(huán)肥燕瘦，各有千秋”，眼前這些男子雖沒什么環(huán)肥燕瘦之分，但確實個個出眾。</br> “畫師的技術(shù)不錯。”她淡笑，“若放在尋常女子身上，只怕個個看呆了眼，不知選哪個好。”</br> 容毓指尖微頓，偏頭看她，清俊的眉眼泛著幾分酸意：“你覺得他們都好看？”</br> “沒你好看。”南曦順勢親了親他的臉，“有你這個大美人夫君，其他男子就算美若天仙也入不了我的眼。”</br> 容毓斂眸嗯了一聲，視線重新落回畫像上，伸手指著其中四人：“這個是當(dāng)朝首輔的唯一嫡子，謝家九公子謝錦。”</br> 南曦心頭微動，看著畫像上容色精致漂亮的男子：“他看起來年紀(jì)不大，應(yīng)該十七八歲吧。”</br> 首輔嫡子。</br> 這身份可是貨真價實的貴重，不過容毓既然第一個提他……南曦淡笑，心里有了底。</br> “嗯。”容毓接著指了另外一張畫像，“這個是楚家庶子楚南衣，楚玄衣的庶弟，楚紅衣的二哥。”</br> 南曦看著畫像上這個斯文俊秀的青年，沉吟片刻：“選夫宴是嫡子庶子都可參加？”</br> “都能。”容毓道，“選夫跟選妃不同。以前帝王選妃，大多需要家世、容貌、才學(xué)、秉性，各項都符合標(biāo)準(zhǔn)，要求很嚴(yán)苛。但女皇選夫，選的是男子，男子大多需要傳承子嗣，沿襲血脈，所以若家中僅有一個嫡子，自愿進(jìn)宮做皇夫的人則極少，這都是需要考慮到的問題，庶子若才華和品貌若出眾，也可以入宮，但位分不會太高。”</br> 南曦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回那個謝家嫡子謝錦的畫像上，暗道位高權(quán)重的首輔大人就這么一個寶貝嫡子，肯定不愿意放他進(jìn)宮做皇夫，那……明日進(jìn)宮，他是過來湊數(shù)的？</br> 好吧，明天進(jìn)宮的所有人其實都是湊數(shù)的，反正也不可能真的選夫。</br> 可南曦心里還是納悶，首輔嫡子又是怎么跟容毓扯上關(guān)系的？這原本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他不會真的是部屬遍天下吧。</br> “還有這個。”容毓把謝錦和楚南衣的畫像放在一旁，挑出另外一張，“這個是秦疏，你見過的。”</br> 南曦看見秦疏，瞬間一愣：“他不是……”不是九霄閣的人么？</br> 容毓嗯了一聲：“他明天也會進(jìn)宮。”</br> 南曦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容毓為了不讓她選夫，當(dāng)真是準(zhǔn)備周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