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全軍寂靜。</br> 身后心腹將領皺眉急道:“世子爺,萬萬不可!”</br> 世子千金貴體,怎可輕易犯險?</br> 天下幾乎無人不知,大周攝政王是戰場上的神話,十四歲就領兵出征,連當年堪稱野蠻彪悍的北疆鐵騎都敗在他的手里,可見實力非同一般。</br> 雖然世子爺平日里也勤于練武,排兵布陣不在話下,一手槍法讓人甘拜下風,可對上大周攝政王,成敗誰也不敢預料。</br> 若是尋常切磋也就罷了,輸贏不過是顏面問題,可若是以軍法為代價,無疑讓人心驚膽戰。</br> 萬一……萬一真的輸了,八十軍棍可會要了命的。</br> “大丈夫一言九鼎,豈可出爾反爾?”軒轅曜語氣冷淡,“你們不必擔心,今日若本世子輸了,受下八十軍杖也是本世子技不如人,跟任何人無關,不許因為這個理由而挑起兩軍敵對混戰,聽清楚了沒有?”</br> 身后眾將士臉色齊齊巨變:“世子!”</br> 軒轅曜語氣驟冷:“聽到了沒有?!”</br> 將士們一凜,齊齊應道:“是!”</br> 話音落下,對峙的兩支軍隊頓時如潮水般有秩一同地往后退去,讓出足夠寬敞的地方,供軒轅曜和容毓切磋較量。</br> 校場上一派莊嚴肅穆,充滿著雷霆氣息。</br> 容毓一襲黑色織金錦袍,端坐在棗紅色駿馬上,容色矜貴冷峻,周生流露出渾然天成的貴氣。</br> 軒轅曜一身白袍,不發一語地端坐白馬背上,左手握韁,右手執槍,俊秀容顏端方如玉,微微上挑的眼角流瀉出幾分孤傲不馴的氣息。</br> 兩匹高大的戰馬沉默對峙。</br> 砰。砰。砰。</br> 鑼鼓聲響起,校場上氣氛頓時變得肅殺而緊繃,空氣中充滿著一觸即發的懾人之氣。</br> 驀地一聲嘶鳴!</br> 眾將士心弦一震,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校場上兩匹戰馬、兩位主帥,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精彩瞬間。</br> 白色駿馬率先揚蹄,如閃電般朝著容毓疾奔而去,白袍青年手里的長槍在眾人視線里發過一道鋒銳光芒,仿佛攜裹著雷霆萬鈞的勁風,凌厲地朝著容毓襲擊而去!</br> 噔!</br> 容毓斜身避開,突然猛提韁繩,身下戰馬一聲長嘶揚蹄轉身,腰間利劍出鞘,劍鋒與長槍交鋒擦出的火花讓人感到凜寒,兵器相擊的力道震得軒轅曜虎口發麻,長槍差點脫手而出,連忙握緊槍桿,策馬后退。</br> 容毓抽劍回身,不待軒轅曜反應,宛如蛟龍般的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白衣青年直逼而去,霜寒如雪,劍似白虹,泛起道道寒光,光若匹練,速度快得讓人幾疑眼華,凜冽的劍氣夾雜著刮骨似的勁風,拂過面頰帶起一陣陣刀削似的疼痛。</br> 白袍青年猛地舉槍應對,招式卻已顯狼狽。</br> 漆黑的瞳眸微抬,正對上那雙清冽的眸子。</br> 白衣青年微微一震,虎口一陣尖銳的麻痛傳來,長槍脫手而出,他緊急抓住韁繩才沒有舍得自己被摔下馬。</br> 長槍落地,勝敗已見分曉。</br> 所謂的比試更像是實力上的碾壓,從開始到結束,只在須臾之間。</br> 軍營里一片死寂的安靜。</br> 大周以凌帆為首的將士面色如常,并未因容毓贏得勝利而發出歡呼,顯然這樣的結果本就在他們預料之中。</br> 他們王爺少年時期就締造了戰場上的不敗神話,豈是誰想挑戰都能挑戰的?</br> 切磋,是實力相當的切磋。</br> 今日這般比試,本就是一場預料之中的碾壓而已。</br> 相較于他們的平靜淡定,東陵將士面上的神情顯然不太好看了,尤其是淮南軍,個個面如土色,表情僵滯,呆呆地看著眼前一幕。</br> 容毓沒說話,沉默不發一語地看著白袍青年。</br> 軒轅曜看起來倒是不驚不懼,從容地翻身下馬,淡淡道:“本世子愿賭服輸,任由攝政王處置便是。”</br> 淮南軍這才如夢初醒似的,齊齊大驚失色:“世子爺不可!”</br> 軒轅曜轉頭看著自己麾下的將士,眉梢輕輕一挑:“你們是要本世子自毀承諾,做個言而無信之徒?”</br> 將士們語塞:“……”</br> 容毓抬手示意。</br> 軍中有將士提著軍杖走了過來。</br> 東陵將士們臉色發白,八十軍杖……淮南王世子可是跟著他父親一道進京述職以及拜見新任儲君,見證女皇陛下登基大典的,若是今日受了軍杖重責,愛子心切的淮南王會震怒吧?</br> 皇上那里該如何交代?</br> “攝政王容稟!”校場外圍觀的一個將領急掠而來,微微躬身,“曜世子此番隨淮南王回京述職,乃是奉召而來,淮南王此時正在宮里面圣,對軍營里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若是攝政王擅自處置了曜世子,稍后皇上那里只怕不好交代,還請攝政王三思。”</br> 他是楚紅衣手下將軍,原本不用摻和容毓跟軒轅曜之間的事情,愿賭服輸本就是武將風格,將軍一諾千金,軍營里容不下貪生怕死之徒。</br> 可軒轅曜的身份實在特殊,不得不慎重以待。</br> 容毓居高臨下地看他一眼,表情不見喜怒,聲音清冷寒洌:“軒轅曜,你說。”</br> “本世子方才已經說了愿賭服輸,你還在這里啰嗦什么?”軒轅曜皺眉,目光不悅地看著過來說情的年輕將軍,“本世子不常回京,所以不識得你的身份,但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若自毀諾言,以后還如何服眾?”</br> 求情的將軍聞言,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為難道:“若淮南王震怒……”</br> 八十軍杖太重,讓人只聽著都覺得驚懼。</br> 萬一把人打出個好歹來,淮南王痛失愛子,失控暴怒之下只怕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來,別忘了鳳公主才剛回東陵,若是因這位大周攝政王而使得淮南王反目,后果絕對不堪設想。</br> “此事我會派人跟父王說清楚。”軒轅曜淡淡道,“今日是我心甘情愿跟攝政王立了賭約,不會遷怒旁人。”</br> “可是——”</br> 恰在此時,軍營外響起一個高亢的聲音:“鳳公主駕到——”</br> 馬車噠噠的聲音由遠及近而來,軍營里眾將士不約而同地轉頭,看著由數百禁軍護送而來的華麗馬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