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亭腳步從容,并不在意葉凌天的黑臉,面上也完全沒有一點身為“男寵”的怯懦卑微,反而像是在逛自家后院似的閑適。</br> 即便心里并不如面上表現(xiàn)出來的這般平靜,也沒有任何人能看出他心底的真實情緒。</br> 云亭此時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如果可以,他很想干脆利落地把葉氏皇族這些皇子們一刀刀全部捅死,也省了跟他們虛與委蛇。</br> 但是暫時還不能,所以只能先忍著。</br> “容公子跟九妹認(rèn)識多久了?”為免自己被氣死,葉凌天很快轉(zhuǎn)移了話題,不再過問葉傾城的私德作風(fēng),“在大周認(rèn)識的?”</br> 云亭語氣淡淡:“算是吧。”</br> 算是?</br> 葉凌天眼神微深,一時無從判斷這兩個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葉傾城去了大周帶回了這位容公子……嗯?</br> 容?</br> 葉凌天心頭一凜:“你姓容?”</br> 云亭還是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算是吧。”</br> 葉凌天臉頰一抽,語氣有些不悅:“本王好聲好氣地跟你說話,你可否給我一個最起碼的尊重?”</br> “尊重?”云亭偏頭看他一眼,“王爺是想讓我跪下來頂禮膜拜你?”</br> 葉凌天臉色一青:“尊重是種語言之間最起碼的禮節(jié),本王并沒有讓你跪下來。”</br>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br> “本王問的問題,你是否可以正面回答?”葉凌天冷冷道,“模棱兩可就是你的禮貌?”</br> 云亭微微一笑,笑容優(yōu)雅溫和:“我以為人與人最基本的禮貌和尊重是別問對方不想回答的問題,我之所以模棱兩可,就是不想正面回答你,三皇子自己聽不出來,能怪我嗎?”</br> 話音落下,葉凌天臉色瞬間沉了下來。</br> 潑墨閣就在前面,院子里有下人遠(yuǎn)遠(yuǎn)看見三皇子過來,匆匆上前行禮恭迎,其他人也透過窗子看了過來。</br> 葉凌天不好發(fā)作,只陰沉地說了一句:“本王從未見過如此囂張跋扈的男寵。”</br> “那是因為三皇子見識淺薄,總以為男寵就該唯唯諾諾,匍匐在你們這些貴人的腳下。”云亭淡笑,“公主殿下喜歡的就是我這不卑不亢的脾氣,所以為了不讓公主失望,我只能如此。”</br> 好一個不卑不亢。</br> 葉凌天深深吸了口氣,冷笑:“既然九妹就喜歡你這副模樣,又為何把你當(dāng)做男寵?她若真的喜歡你,應(yīng)該直接讓你做駙馬才是。”</br> “這個倒不怪公主。”云亭道,“因為我對駙馬這個身份不感興趣。”</br> 葉凌天真是長見識了,他不可思議地看著云亭,連笑容都帶著幾分冷嘲熱諷的意味:“容公子跟一般人還真是不一樣。”</br> 臨湖的回廊曲折,院子里燈火輝煌,湖中倒映著璀璨的星光。</br> 云亭點頭:“多謝三皇子夸贊,在下愧不敢當(dāng)。”</br> 葉凌天滿臉陰沉地看著他,良久,轉(zhuǎn)身走進(jìn)潑墨閣。</br> 云亭淡淡一笑,抬腳跟上。</br> 今日來的人并不多,潑墨閣里坐著的大都是皇族宗室子弟,幾位皇子和郡王、世子,云亭和葉凌天剛一進(jìn)來,就瞬間引來了所有人的矚目和疑問。</br> “三弟,這位是……”葉慕清看著云亭,一臉的詫異。</br> “他叫容亭,九妹剛帶回府的男寵。”葉凌天顯然并沒打算給云亭留面子,語氣冷淡倨傲,帶著明顯的鄙視不悅,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讓人瞬間就猜到了他是不是在這個公子面前受了什么氣。</br> 然而是否受氣顯然并不重要,而是話音落下之后,廳里瞬間變得詭異安靜的氣氛。</br> 所有人的表情剎那間僵在臉上。</br> 九妹的男寵?</br> 是葉凌天說錯了,還是他們聽錯了?</br> 云亭漫不經(jīng)心地勾唇:“在下容亭,請多多指教。”</br> 葉慕清率先回過神來,連忙伸手示意:“容公子請就坐。”</br> 容亭頷首,端的是無懈可擊的君子風(fēng)度,沒有諂媚,沒有矯揉,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以色侍人的男寵。</br> 席間幾位皇子、郡王、世子面面相覷,其中一位身穿水綠色錦袍的男子揚眉,端起桌上的茶盞啜了一口,慢悠悠開口:“容公子豐儀出眾,姿色過人,簡直艷壓群芳,實乃人間極品。”</br> 滿廳寂靜:“……”</br> 云亭看了眼說話的男子。</br> 當(dāng)今八皇子葉懷逸,母親是個才人,身份卑微,沒有爭儲資格,一直跟在三皇子葉凌天身后做事。</br> 當(dāng)今皇子為了皇位結(jié)黨營私,各有各的派系,這位八皇子善于察言觀色,逢迎拍馬,他看到云亭和葉凌天一起進(jìn)來,而葉凌天的臉色明顯不太好,方才對云亭的介紹也是一番冷言冷語,隱含諷刺,心里已經(jīng)有了猜測,所以此時才抱著替葉凌天出頭的想法,故意挖苦奚落云亭。</br> 果然話音落下,葉凌天冷冷一哼,抬腳走到了席上坐下。</br> “多謝夸贊。”云亭語氣淡淡,保持著極好的風(fēng)度,“九公主也經(jīng)常這么夸贊在下的容貌,不過我覺得僅有一副好姿容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至少得會哄人,懂得投公主之所好,才能讓公主對我有求必應(yīng)。”</br> 真是不要臉。</br> 幾位皇子心里不約而同的閃過這個想法,看到他的眼神皆透著輕視和不可思議,像是完全無法理解這樣的話會出自一個男子口中——就算真自甘下賤到去做了男寵,大多人也該是能遮就遮,能掩就掩,被人當(dāng)面羞辱會也會覺得難堪。</br> 有誰會像他這般理直氣壯,把以色侍人都說得清新脫俗,甚至還自鳴得意似的?</br> 一陣詭異的靜默之后,慕王淡淡開口:“今天是本王為九妹接風(fēng)洗塵的日子,任何人不許在本王府上為難容公子。”</br> “大皇兄還真是善解人意。”葉凌天淡道,“給九妹接風(fēng)洗塵,連帶著她的男寵也成了座上賓,本王真是佩服至極。”</br> 慕王淡笑:“本王對待客人向來一視同仁,何況容公子風(fēng)度翩翩,一表人才,當(dāng)?shù)靡宦暼酥旋堷P,就算真有什么苦衷,本王認(rèn)為容公子也是值得結(jié)交的。”</br> 云亭斂眸給自己倒了杯茶,心頭浮現(xiàn)一句話,狗咬狗一嘴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