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城所料不錯,葉炎的失蹤不但讓皇后焦灼,也同時牽動著所有皇子和朝臣的心,作為唯一一個可能知道葉炎消息的人,葉傾城在回到蜀國的第一晚就成了這些皇子們眼中炙手可熱的人物。</br> 大皇兄葉慕清第一個派人來請,說是在府中備下了酒宴,為葉傾城接風洗塵。</br> “本宮剛回到府中,一路疲乏,今晚想早些歇息。”她語氣冷淡,并不給任何人面子,“有什么事改日再說。”</br> 幕王府的人只得回去如實稟報。</br> 打發走了幕王府的人,葉傾城吩咐管家:“今晚任何人來都不見,本宮要早些休息。”</br> “是。”</br> 在府中用了晚膳,葉傾城帶云亭去了書房,長長的回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書房重地一片安靜肅穆,沒有任何人可以輕易踏足此處。</br> 就算身為公主,葉傾城平日里也不似其他姐妹只重珠寶首飾,華衣美裳,而是把更多的時間用來布置公主府,以及鉆研奇門遁甲、研制奇毒異術上。</br> 所以她的書房很大,藏書架上各種書籍都有。</br> 打開書房的門,一股書卷和沉香之氣迎面襲來,云亭走進書房,葉傾城在他身后把房門關了起來。</br> 云亭沉默地打量著此處,這里于他而言是陌生的也是熟悉的,熟悉的是書架上很多書他都見過,有些還是他以前為葉傾城尋來的孤本,而陌生的卻是這里的環境。</br> 葉傾城沉默地走到書架前,抽開第三排書架上一本藍皮書,云亭正要看她拿的是什么,耳朵里卻忽然聽到一聲異響,隨即一陣沉悶的聲音傳來,眼前的書架緩緩移動,自動旋轉,露出書架后一條明亮的甬道。</br> 云亭有些意外地轉頭看向葉傾城。</br> “進去吧。”葉傾城唇角微挑,“這里是本宮用來修煉長生不老術的地方,專門吸食年輕美男子精氣,增加本宮元氣,如此就可以保持容顏不衰,修為強大,你到了這里就只能任我為所欲為,想逃跑也不可能了。”</br> 云亭失笑,陰郁的心情不由消散了些:“你禍害過多少美男子?”</br> “不多,你是第四十九個。”</br> 葉傾城跟他一道往甬道走去,書架在身后緩緩合上,甬道里安靜得只聽到兩人輕微的腳步聲,墻壁上方每隔著幾米遠懸掛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發出柔和明亮的光。</br> 葉傾城沒說話,云亭心里隱約已經猜到了她要帶自己去干什么,心臟泛起一陣收縮的疼痛。</br> 走了一會兒,前方甬道逐漸變得寬敞,有石階,有轉角,兩側的石壁上雕琢著一些簡單的花鳥圖案,看起來滯澀生疏,像是孩子的涂鴉。</br> 云亭看得有些發怔,直到聽到葉傾城停下腳步,伸手拉了一下懸掛在石壁上的鈴鐺,他才驀然回神。</br> 葉傾城貼著墻壁站著,容色清麗淡漠,看不出心頭情緒。</br> 云亭忍不住微微攥緊了手,安靜地等著,練武之人耳力好,耳膜里很快鉆入一陣腳步聲,聽聲音應該是個年輕男子,隨即又是一陣沉悶的聲音響起。</br> 眼前石門緩緩開啟,映入視線的是一間書房,簡單大氣的陳設,嚴謹沉肅的色調,透著一種久違的熟悉感。</br> 云亭抿唇,不發一語地看著開啟石門的男子,一襲青衣短打的武者裝扮,年輕而俊秀,五官輪廓是如此熟悉,熟悉到讓云亭說不出話來。</br> “云亭。”男子開口,聲音里透著壓抑的激動,“好久不見。”</br> 云亭喉頭滾動,艱難地點頭:“好久不見。”</br> 紀錦之,他兒時的至交好友,也是他老師的兒子。</br> 久別重逢,于彼此卻都是難言的痛。</br> “先跟我來。”紀錦之轉身朝隔壁走去,云亭和葉傾城走出石門,跟在他身后,往書房里面走。</br> 這間書房很大,一扇完整的隔斷把書房隔成了三間,穿過兩道月門,耳朵里傳來孩童稚嫩的背書聲:“上善若水。水善利……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居善地,心……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br> “手伸出來。”</br> 云亭心頭微沉,站在窗外看見那個小小的身影乖巧地伸出手,戒尺打在他白嫩的手心,他疼得微微瑟縮了下,卻強自托著自己的小手不敢亂動。</br> 戒尺接連在他掌心打了三下,他謙恭地說了聲:“謝師父教訓。”</br> 沉穩威嚴的男子聲音響起:“可知這篇說的是什么意思?”</br> “回師父,睿兒知道。”孩子稚嫩清脆的聲音響起,“善者,居處善于選擇地方,心胸善于保持沉靜而深不可測,待人善于真誠、有愛和無私,說話善于恪守信用,為政善于精簡處理,能把國家治理好,處事能夠善于發揮說長,行動善于把握時機。君子所作所為正因為有不爭的美德,所以沒有過失,也就沒有怨咎。”</br> 恭敬地聲音說完,接著補充道:“師父,這段話的意思是教導人的美德,不管是為民還是為官,都應有高尚的品德,有寬容的胸懷,君子坦蕩,有良好的修養,為人處世要旨即為‘不爭’,寧處別人之所惡也不去與人爭利,所以別人也沒有什么怨尤。”</br> 沉穩男子嗯了一聲,語氣微沉:“今日表現不錯,師父給你一點獎勵,想要什么?”</br> 孩子沉默片刻,緩緩搖頭:“睿兒什么都不想要。”</br> “挨了打覺得委屈?”</br> “不是。”睿兒連忙搖頭,“睿兒背得不好,該打,不委屈。”</br> “你可以提出一個要求。”男子說道,聲音淡淡,“任何一個要求都可以。”</br> 睿兒遲疑片刻,小聲開口:“睿兒想念公主姐姐,可她去了很遠的地方……”</br> “睿兒。”葉傾城走進去,溫柔地開口,“公主姐姐回來了。”</br> 睿兒不敢置信地轉頭,在看到葉傾城的瞬間,粉嫩的臉上浮現驚喜的亮光:“公主姐姐!”</br> 他跟小蜜蜂似的飛過來,幾乎無法克制地撲到了葉傾城懷里:“姐姐什么時候回來的?睿兒可想你了!想死你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