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曦有孕的消息很快被她娘知道了,這位東陵長公主在短暫的愣神之后,緩緩皺眉:“有孕?”</br> 南曦點頭。</br> 軒轅惜轉頭看向容毓,見他沉默不語,淡道:“這個孩子以后跟誰姓?”</br> 跟誰姓?</br> 南曦微愣,隨即道:“這是容毓的孩子,當然跟容毓姓。”不然跟誰姓?</br> 容毓語氣淡淡:“姓軒轅。”</br> 南曦怔住,這才明白她娘的意思,不由擰眉。</br> 她是容毓的妻子,原本孩子理所當然應該跟容毓姓,可她偏偏又是東陵皇族的公主,且還是被立了儲君的公主。</br> 以后的一國之君,孩子似乎得跟皇族姓氏。</br> 可這樣也太委屈了容毓。</br> 南曦坐在錦榻上,沉吟片刻:“這是在大周攝政王府懷的孩子,就是大周的,隨容毓姓。”</br> 軒轅惜沒說話,端著茶盞輕啜,對此沒表示反對或者同意。</br> “第一個孩子必須隨容毓姓。”南曦態度堅定,“以后是繼承大周江山還是做個逍遙隱世的九霄閣閣主,都由他自己決定,我跟容毓都不勉強,但姓氏上他沒得選。”</br> 軒轅惜默了片刻:“九霄閣閣主?”</br> 南曦點頭,唇角揚了揚:“是啊,容毓不但是大周攝政王,還是神秘莫測的九霄閣閣主,我們的孩子一出生就享盡了天下尊貴榮華,我覺得他真才是上蒼的幸運兒。”</br> 若不想做皇帝就掌管九霄閣,既能享受了自由,又同時擁有天下人尊崇的身份,且還能更好地庇護大周和東陵,以及掣肘其他國家的野心勃勃,簡直不要太完美。</br> 南曦越想越覺得,“我真是嫁了個神仙夫君。”</br> 軒轅惜嘴角一抽:“看你那花癡樣。”</br> 容毓眼底劃過一絲笑意,唇角忍不住翹了翹。</br> 自從跟南曦成親以來,他越來越不吝于臉上的笑意,雖然只是在南曦面前才有,但比起以前冷漠寡言的模樣,表情卻當真是豐富了許多。</br> “萬一是個女孩呢?”軒轅惜問,“大周帝位肯定不會讓一個女子繼承,九霄閣大概也不行,江湖勢力跟一國之君可不一樣,不是有人效忠就可以的,而是需要強悍的實力讓人臣服。女兒家該被嬌寵,以后想要駕馭高手如云的九霄閣,并不容易。”</br> 大周跟東陵不同,從沒有女子即位的先例,所以若是女孩,就算隨了容毓姓氏,也不可能繼承大周的江山。</br> 至于神秘莫測的九霄閣里更是高手如云,臥虎藏龍,一個嬌弱的女孩子哪來的魄力馴服這些龍啊虎的?</br> 南曦沉默片刻,看向容毓:“你覺得呢?”</br> “等孩子出生了再說。”容毓道,“看資質和天賦,適合做什么就做什么。”</br> 南曦嗯了一聲:“反正我的孩子得好好養,以后兄弟之間相親相愛,千萬不能為了權勢而自相殘殺。”</br> 聞言,軒轅惜淡淡一笑:“想法是好的,可惜一聽就是個單純善良的小姑娘說出來的話。身在權勢之中,就算你養得再好,再怎么用心去教,有些孩子骨子里都藏著對權勢的追求,這個沒辦法完全避免。”</br> 南曦蹙眉。</br> “沒事。”容毓很快說道,“我們的孩子不會出現這種情況。”</br> 軒轅惜表情微妙,寵妻是這么寵的?</br> 她忽然覺得自己坐在這里很礙眼,雖然容毓看起來很矜持克制,南曦也沒事人似的坐在一旁,可她就是感覺到了自己耽誤了人家小夫妻你儂我儂。</br> 軒轅惜也年輕過。</br> 雖年輕時有點眼瞎,但不妨礙她是過來人這個事實。</br> 孩子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時,讓容毓和南曦自己先商議一下比較好,于是她站起身:“你們自己看著辦吧,反正東陵皇族的江山肯定要有人繼承,不過不管是大周還是東陵,你們都可以提前想清楚,目光放長遠一些,別整日里拘泥于兒女情長,覺得有情就能飲水飽似的。”</br> 南曦赧然:“一切交給容毓就行,我才懶得操心那些。”</br> 軒轅惜斜睨了她一眼,交代了幾句懷孕需要注意的事項,然后就轉身走了出去。</br> 容毓送她到殿外,目送著她在銀月的陪同下離開,轉身回了內殿。</br> 南曦托著腮看他,目光盈滿柔情。</br> 容毓走到她身邊坐下來,動作很自然地把她圈在自己懷里:“孩子跟誰姓不重要,我不在乎這個。”</br> 南曦惆悵地嘆了口氣:“我覺得還是讓我娘做女皇比較好。”</br> 容毓挑眉。</br> “我是不是想法轉變太快了?”南曦瞅著他,“都說女人善變,這句話果然有道理。”</br> 容毓道:“沒有,你很好。”</br> 南曦默了片刻,無奈地伸手摸著他矜貴的臉,語氣微妙:“容毓,我如果說現在是臘月寒冬,你是不是馬上就讓人給我準備御寒的衣物了?”</br> 她說的都是對的?</br> 容毓點頭:“你是女皇,為夫是你最忠誠的臣子。”</br> 南曦:“……”</br> 容毓親著她的臉頰,聲音溫軟:“不過若你真想讓岳母大人做女皇,我便讓人尋遍天下,把所有美貌少年都給她送去。”</br> 南曦嘴角輕抽:“你想讓我娘成為風流女皇?”</br> “岳母大人秉性高潔,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容毓語氣淡定,“美少年放在后宮欣賞就成,可以愉悅心情,就像閑來無事去御花園走走的感覺是一樣的。”</br> 南曦沉默片刻:“容毓,我可以認為你是在拍我娘的馬屁嗎?”</br> 冷峻孤傲的攝政王可從沒有夸人的習慣,這世上能得他金口夸贊的人寥寥無幾,此時居然夸她娘是個秉性高潔。</br> 雖然她娘比起那些只會搬弄是非的貴婦人,秉性上的確高出不知多少,但重點不是她娘怎么樣,而是容毓此時說的這句話的確有拍馬屁的嫌疑。</br> 容毓不發一語地看著她。</br> 南曦親了親他唇角,聲音柔柔的,帶著幾分嘆息意味:“容毓,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怎么辦?”</br> “那就喜歡一輩子。”容毓低聲道,“要一直喜歡,不許變心。”</br> 南曦嗯了一聲:“不變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