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的性子,其實根本不是當皇帝的料。</br> 雖然她不明白為什么東陵祭司殿非有這個規(guī)矩不可,那些所謂的預(yù)言又究竟有幾分可信度,但既然她娘都這么說了,那么此事大概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lt;/br> 況且南曦也并不愿意以一己之私去賭天下蒼生的存亡,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不敢以萬千無辜百姓和軍人的性命為代價去冒險。</br> 所以讓容毓掌權(quán)是最好的安排。</br> 一來是為了讓他安心,她只要做一個被嬌寵的小妻子,外面的風風雨雨都交給他應(yīng)對,大概就能消除他心里所有的不安。</br> 二來也是因為容毓本身并不是個野心善戰(zhàn)之人,權(quán)力對于他來說唾手可得,因此也就沒那么在意,東陵由他做主,定然可以繼續(xù)維持和平安穩(wěn)。</br> 然而這個想法顯然只是她自己一廂情愿。</br> 容毓平復(fù)了心情,卻是否決了她的提議:“東陵的主子只能是你,其他任何人都不行。”</br> 南曦訝異:“連你都不可以嗎?”</br> “嗯。”</br> “為什么?”</br> 容毓沉默片刻,緩緩開口:“世事難料,我不敢冒險。”</br> 南曦不懂。</br> 為什么這樣的事情是冒險?</br> 容毓似是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解釋,眼底又像是藏著太多的難言之隱,只低聲道:“此事以后再說?!?lt;/br> 南曦沉吟片刻,適時轉(zhuǎn)移了話題:“南越、西齊和北疆三國使臣在宮里表現(xiàn)如何?”</br> 容毓道:“不足為慮?!?lt;/br> 南曦親了他一下:“我就知道夫君最厲害。”</br> “你也厲害?!比葚够匚侵?,“浮塵的未婚妻人很不錯,你跟她應(yīng)該合得來?!?lt;/br> 浮塵的未婚妻?</br> 南曦想到之前楚玄衣和浮塵所說的那位小將軍,楚紅衣?</br> “你剛才說她認了個孫子,是怎么回事?”</br> 容毓淡笑,把事情經(jīng)過跟她說了一遍,聽得南曦有些驚奇:“到底是這位楚將軍太厲害,還是西齊來的將軍太無能?”</br> “西齊幼主登基,輔政大權(quán)在攝政王林翱手里,林翱野心不小,但他的兒子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擔不起大任,所以林翱只能把兵權(quán)交給侄子林武來掌管?!比葚垢忉專傲质蠈?quán),帝位形同虛設(shè),西齊文武百官有一半人投效林氏,支持幼帝的?;逝筛膊蝗酰晕鼾R眼下才是真正的內(nèi)亂,林翱此番把她的女兒派來和親,南越和北疆以為他們是站在同一陣線,實則林武卻是真的抱著跟大周和親的目的而來?!?lt;/br> 南曦皺眉:“這位攝政王是想讓他不學(xué)無術(shù)的兒子登基為帝嗎?”</br> “可能吧。雖然這個想法不太現(xiàn)實?!比葚沟?,“林翱的兒子就算做了皇帝,也會是個被控制的皇帝,西齊動亂在所難免?!?lt;/br> 聽起來局勢挺復(fù)雜。</br> 不過南曦對西齊的事情倒不是特別感興趣,況且這些事情一旦聊起來也是沒完沒了,她想到那位彪悍有趣的楚姑娘,忍不住生出了好奇:“浮塵貌美如花,卻有個如此厲害的未婚妻,也不知二人是怎樣的相處模式。”</br> 容毓沒說話,可能他也不知道浮塵跟楚紅衣之間會如何相處。</br> “容毓?!蹦详仉p手摟著他的脖子,笑意柔和,“我還沒告訴我娘有孕的消息?!?lt;/br> 容毓嗯了一聲:“不急,明天再說也不遲?!?lt;/br> 南曦點頭。</br> “岳母大人今晚要在宮里宣布你的身份?!比葚勾鬼此澳阕龊眯睦頊蕚??!?lt;/br> 宣布她的身份?</br> 南曦眉梢微挑:“那我今晚不是要徹底揚眉吐氣了?”</br> 容毓瞬也不瞬地鎖著她的眉眼。</br> “雖然本來也揚眉吐氣?!蹦详匦χH了親他,嗓音軟得像是棉花糖,“有個這么厲害的夫君,我已經(jīng)是天底下最風光無限的女子,再有我東陵皇族身份加持,錦上添花,貴上加貴……我都能想象得到今晚會有多少人瞠目結(jié)舌,看看以后誰還敢說我是商戶女。”</br> 眸光微抬,她盈盈淺笑:“容毓,我是不是太虛榮了?”</br> “不會?!比葚拐f道,“你值得最好的。”</br> 南曦嘆了口氣:“你喜歡我,所以總覺得我值得最好的,可在那些不喜歡我的人眼中,我其實一文不值?!?lt;/br> “不用理會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他們眼瞎?!比葚孤曇舻?,“天下最好的大夫也治不好他們的眼疾?!?lt;/br> 南曦被戳中笑點,忍不住抱著他狠狠親了一口:“我就喜歡夫君這種霸氣,這輩子我賴定你了?!?lt;/br> 容毓嘴角揚了揚:“好,讓你賴一輩子?!?lt;/br> ……</br> 晚上的宮宴在御園舉辦,人很多,氣氛喧鬧。</br> 男子女眷各自分席而坐。</br> 到場的皇族宗親和大周朝臣們看到高高的御臺,不由就想起了之前太后壽宴那一次的風波,心頭有種無形的壓力緩緩籠罩下來。</br> 宗親女眷們心頭除了壓力之外,還有些不解。</br> 歷來招待使臣一事都只有大臣們出席即可,幾乎沒有女眷會參與到這樣的場合中來,今晚攝政王卻特意下令讓所有宗親女眷都參加宮宴,不知是何原因。</br> 各國使臣坐在離御臺最近的位置,低聲閑聊,唯有今日被楚紅衣折了顏面的林武臉色陰沉難看,眼角還帶著明顯的淤青,聽說是被楚紅衣拳頭招呼的,并且最終還是被逼著叫了聲“祖宗”才作罷。</br> 雖然是被逼,可此番西齊顏面盡損,號稱西齊第一將軍的林武也狠狠地栽了個跟頭,讓他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的叔父執(zhí)掌西齊大權(quán),不代表他在其他國家的掌權(quán)者面前就有張狂的資本。</br> 大周朝臣們則按照各自的身份依次坐下,宗親女眷們的席位跟大臣們以一道屏風隔開,座位跟上次似乎沒什么不同,只是少了幾個人。</br> 除了已經(jīng)被幽禁的太后,溫瀾已經(jīng)不在其列,失勢的白家女兒白柔柔自然也無資格出席。</br> 當然也多了幾個人,比如南相的平妻李氏和次女南嬌。</br> “娘?!蹦蠇捎行┡d奮,又有些緊張,低聲在她娘耳畔開口,“這是女兒第一次參加宮宴,場面好恢弘氣派,比尋常權(quán)貴家中的宴席隆重多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