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神機妙算的大仙一樣,這句話剛落音,外面果然就響起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br> 速度倒也真是不慢。</br> 顧青書蒼白的臉上頓時浮現一抹詭譎亮光,臉上陰沉憤怒之色褪去,滿眼受傷地看著南曦,痛心疾首地嘶吼:“我一直以為你對我是真心的,可沒想到——”</br> 砰!</br> 話未說完,眼疾手快的銀月抄起劍鞘砸在了后腦勺。</br> 文弱書生顧青書哪經得住銀月的力氣?劍鞘猛地砸下去,腦袋頓時一陣劇痛,空氣里仿佛都能聞到鐵銹般的血腥味,然而他已經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眼前一黑,身軀砰地朝前栽倒下去。</br> 南曦沉默地看著倒在地上的顧青書。</br> 想到他方才剎那間陰毒的反應,越發覺得自己前世真的蠢到被豬油蒙了心,眼睛也瞎得厲害,怎么就看上了這樣的人?</br> “他今晚是抱著必死的態度來的吧?”銀月皺眉,“想跟王妃同歸于盡?”</br> 她可沒錯過方才他故意想鬧大的反應。</br> 這就是王妃以前喜歡的狀元?簡直狹隘自私、齷齪惡毒到人神共憤!幸虧王妃及時離開了他,否則后半生鐵定毀在這樣的人手里。</br> “應該有人承諾會保他,否則明知必死無疑,卻還敢做出如此愚蠢的舉動?”銀霜冷冷開口,“不過就算背后那個人如何神通廣大,這一次也注定保不了他。”</br> 南曦從沉默中回神,抬起頭,目光稀奇地看著銀霜:“難得今晚聽到銀霜一次說了這么長的話。”</br> 雖然只有兩三句話,卻是銀霜到南曦身邊這么久以來,第一次說這么長的一段話。</br> 銀月嘴角輕抽,有些無語地看著她:“都什么時候了,王妃居然還有心思關注銀霜多不多話?”</br> “怕什么?”南曦抬手理了理自己的發絲,語氣淡定,“反正你家王爺會處理得妥妥當當。”</br> 銀月微默,隨即看向昏迷在地上的顧青書,厭惡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臭蟲:“他怎么辦?”</br> 南曦道:“殿外應該有人值守吧,窗外也不太安全,那就先塞床底。”</br> 塞床底?</br> 銀月、銀霜兩人都詫異地看著她。</br>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br> 南曦當機立斷:“塞。”</br> 銀月點頭,跟銀霜分工合作。</br> 銀月利落地出手把顧青書塞拖著塞進了床底,銀霜則走到外殿,拿出一瓶氣體解藥,逐一放在幾個侍女鼻子下,也許解藥刺激性大,很快只聽一個接著一個打噴嚏的聲音響起,銀霜冷冷開口:“都站好了。”</br> 侍女們剛醒來,原本還有一些迷迷糊糊的像是在睡夢中,聽到銀霜冷漠的聲音,頓時一個激靈,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站好,伸手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br> 一臉懵逼,卻也只敢低著頭。</br> “朕并不想在皇叔大婚之日讓眾人看笑話,可皇家之事從來沒有秘密可言,越是遮掩,他們心里只會越發懷疑。”</br> 昭宸殿外玉階下,容楚云停下腳步,看著身姿峭拔容顏冷漠的容毓,“皇叔覺得朕說得對嗎?”</br> 容毓神色沉冷如冰,身后跟著一個低著頭的攝政王府侍衛。</br> 片刻之前,就是這個侍衛匆匆走到前殿喜宴上稟報,說看見一個很像顧狀元的男子偷偷潛入了昭宸殿,入了王妃娘娘的新房。</br> 他的聲音很大,聽起來像是情況急迫。</br> 話落之后,頓時滿殿死寂。</br> 大喜之日發生這樣的事情,無疑是一道驚天霹靂砸下,砸得在場的皇族子弟全部驚呆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br> 大婚之日,攝政王妃在內殿新房秘密約會自己的舊情郎?</br> 這個消息太勁爆,勁爆到讓他們想拔腿而逃。</br> 這樣的事情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他們也許還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br> 可攝政王的熱鬧豈是那么好看的?</br> 比起看熱鬧,他們更怕今日看到什么不該看的,知道了什么不該知道的秘密,會在以后某一天被攝政王滅了口。</br> 可皇上為什么就沒有察覺到他們心里的害怕?當即就冷下臉說道:“嫁進皇家的女子若不守婦道,做了令皇族蒙羞的事情,便絕不能輕饒!”</br> 所以此時他們就出現在了這里。</br> 實在不是他們想來,而是不得不來,因為即便攝政王的臉色很冷,可皇上以皇族尊嚴為由,硬是說容不下任何腌臜之事在眼皮子底下發生,也容不得任何見不得人的秘密。</br> 于是攝政王冷冷說了一句:“青陽!命侍衛統領守衛攝政王府各個出門,不許任何人提前離開。”</br> “是!”青陽領命而去。</br> 容毓目光微轉,看都沒看容楚云一眼,嗓音冷漠如冰:“本王給你們一個交代。”</br> 誰說皇家沒有秘密的?</br> 皇家秘密多到讓人不敢去挖掘好嗎?</br>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么不但攝政王頭上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攝政王妃也必須處死,而且還得按照皇族處置禍亂宮闈的嬪妃的規矩來處置……他們壓根不敢想,攝政王大婚第一天就看到自己的王妃私會情郎,王妃被處死之后,這位攝政王大怒之下會做出什么事情來。</br> 眾人心頭膽寒,既覺得興奮刺激,又有著莫名的恐懼,既害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那個畫面,又有點躍躍欲試,就是這種左右為難水深火熱的心態,直接導致他們走到殿階之下就開始雙腿發顫,恨不得即刻轉身離開,當做什么事都不知道才好。</br> 正當眾人被沉默如泰山壓頂的氣氛快要逼瘋之際,殿內走出一個侍女,抬頭看到殿階站了這么多人,頓時一驚:“王爺?皇上?”</br> 容毓抬眸,面無表情的地看著走出來的銀月,矜貴俊美的臉上一派淡漠冷峻,眉眼籠罩著寒涼氣息。</br> 皇帝陛下和眾位宗親子弟當然也看到了銀月,而且他們清清楚楚的看到這個侍女是從內殿走出來的,所以攝政王妃私會情郎……都不需要避著攝政王府的侍女?</br> “皇上和各位王爺是要鬧洞房嗎?”銀月有些發愣,“奴婢——”</br> 容毓淡道:“王妃安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