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郡王妃點頭附和:“是啊,也就是丞相大人重情重義,舍不得當年的糟糠之妻,否則早該讓李夫人做當家主母。”</br> “就是,一個是低賤粗俗的商戶女,一個是名門庶女,誰高貴誰卑微不是一目了然?”</br> 李氏母女坐在廳里,紅潤的面臉上帶著幾分端莊矜持的笑意,眼底是掩不住的欣喜和得意。</br> 哼,過了今天,她就可以跟元氏平起平坐,再也不用看她的臉色,她的女兒以后不再是庶女,她的兒子以后也不再是庶子,而是丞相府名正言順的嫡女跟嫡子。</br> 今天之后,她將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帝京貴圈里的夫人王妃們往來,徹底揚眉吐氣,看誰還敢再拿妾室的身份來壓她?</br> 坐在廳里的一個夫人淡淡說道:“只可惜丞相大人有情,糟糠之妻卻無意,還生了個白眼狼的女兒,處處跟自己的父親作對,不就是仗著攝政王的寵愛嗎?要我說,攝政王對她也不一定就是真愛……”</br> “攝政王對我不是真愛,難不成對你是真愛?”南曦走進來,漫不經心地看著說話的夫人,嘴角噙著譏誚的弧度,“要不要我跟夫人去攝政王面前問問,看看他對我到底是真愛還是假意?”</br> 因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廳里瞬間安靜了下來。</br> 諸位夫人齊齊轉頭看向相攜而來的母女二人,短暫的靜默之后,面上不約而同地流露出尷尬之色,尤其是說話被逮了個正著的東平伯夫人,臉色瞬間漲紅,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br> “不是這個意思?”南曦淡笑,“最近外面傳言紛紛,各種版本都有,恰好攝政王也來了,不如今天就借著諸多權貴夫人都在場的機會,讓攝政王好好表個態,看看他到底喜歡我什么?是想娶我為王妃,還是只是跟我逢場作戲?說清楚了,也免得各位夫人胡亂臆測,亂嚼舌根,各位覺得如何?”</br> 一番話不疾不徐落下,只說得在場的夫人王妃們臉上一陣火辣辣的難堪,幾乎下不來臺,妝容精致的臉上一陣陣青白交錯。</br> “南姑娘這是仗著攝政王的寵愛,果然說話都有底氣了。”端坐在左邊首位的睿王妃慢條斯理地開口,身上一襲玫紅色繡金蝶的裙裝襯得她肌膚白皙,眉目冷傲貴氣,“不過一日沒進門,南姑娘就還不是攝政王妃,在本王妃和眾位夫人面前,這般說話的語氣不覺得太過無禮?”</br> 說完,她轉頭看向南曦和南夫人:“還是說,出生商戶的只能教出這樣的女兒?”</br> 然而目光對上南夫人那張美麗精致的臉,看到她脖子上戴的極品碧璽珠子,耳朵上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翡翠耳環,睿王妃面色微微一僵,眼底滑過幾分嫉妒和眼熱。</br> 出身商戶果然財大氣粗。</br> 不過那又如何?</br> 一個很快就將下堂的妻子,這輩子就抱著她的銀子過去吧。</br> 南夫人沒有錯過她的神情和目光變化,卻只是淡淡一笑,并沒有說話。</br> “我今年十六歲,教養和見識的確不如各位王妃和夫人,所以也并不知道,原來在背后肆意非議貶低他人,就是名門夫人們所謂的端莊和教養。”南曦漫不經心地揚唇,“如果是這樣,那這樣的教養不要也罷。”</br> “你!”睿王妃惱羞成怒地起身,“南曦,你太放肆了!”</br> 南曦淡笑:“不敢當。”</br> “大姐,今天在場的都是皇族王妃,就算撇開身份不談,她們也都是長輩,大姐怎么能如此說話?”南嬌抿唇,看著南曦的眼神里明顯透著幾分譴責,卻又似乎顧忌著身份而不敢把話說得太直白,“況且今天還是爹的壽宴,大姐這樣不太好吧。”</br> “果然母親教養見識不同,教出來的女兒也不一樣。”睿王妃冷冷一哼,看著南曦的眼神冷漠而嚴厲,“看看南嬌,再看看你,難怪不得你父親喜歡。”</br> 睿王身份尊貴,乃皇族嫡系親王,雖然不如攝政王大權在握,卻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貴胄之家,所以睿王妃的身份在這里幾乎算得上最為貴重。</br> 她這句話對尋常的世家姑娘來說,已然是最為嚴厲的不滿和訓斥,放在平常,足以讓被訓斥的女子誠惶誠恐,低頭請罪,畢竟若是傳了出去,對姑娘家的名聲影響幾乎是致命的。</br> 可此時南曦卻不痛不癢,淡淡道:“王妃這句話是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罵了進去吧。都說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各位宗親王妃夫人好歹也算是當家主母,卻在這里跟李姨娘這樣的妾室相處甚歡,甚至對一個庶女夸贊有加,這般氣度實在讓我深感佩服。”</br> 說著,漫不經心地一笑:“不知各位王妃、夫人家里的妾室是不是也這般有教養有學識,知書達理,讓人喜歡?”</br> 睿王妃臉色一沉,像是被踩到了痛腳一般:“南曦!”</br> “聽說睿王最近剛納了一個秀外慧中的側妃,此女不但美貌不俗,而且特別的溫柔體貼。”南曦不卑不亢地淺笑,“以睿王妃的大度,定然能跟側妃相處融洽,側妃以后有了兒子女兒,定然也會好好教導,把兒女培養成優秀出眾的人中龍鳳,給睿王府增光添彩,風頭壓過嫡女嫡子也無所謂,畢竟睿王妃就喜歡知書達理的庶女。”</br> 睿王妃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br> 其他夫人也忍不住捏緊了手里的帕子,臉色忽青忽白,深深地感覺到一種被冒犯的惱怒,以及自取其辱的難堪。</br> 雖然她們不喜歡南曦,可南曦這句話說得卻沒錯。</br> 她們都是明媒正娶的當家夫人,平日里對妾室這種生物連看都不屑看一眼,正式的場合上,妾室連露面的機會都沒有資格。</br> 在她們眼里,妾室永遠是上不得臺面的卑賤之物,靠著色相得了那一點寵愛,不知廉恥,可今天她們卻主動跟李氏坐在了一起,不是降低了身份自取其辱是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