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將所有人都招手過來,看著桌面上簡陋的地圖,審慎的說道:“你們看,鷹揚軍編織的,是一條弧形的防線,兩邊連接的都是汴水,我們能夠進攻的地方,其實并不多。(專業(yè)提供電子書下載和阿檀仔細的計算過,我們能夠同時展開的兵力,最多也就是三萬人左右。劉鼎將軍營設計成這樣,顯然是有深意的。”</br></br>阿檀就是薛阿檀,是突厥人高層中相當神秘的人員。他公開的身份是李克用的侍衛(wèi)隊長,不過從來沒有正兒八經(jīng)的執(zhí)行過侍衛(wèi)隊長的職務。事實上,薛阿檀在李克用身邊的時間并不多,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外面忙碌,至于他忙碌的到底是什么事情,李存進等人并不清楚,李克用也從來沒有向他們解釋過。</br></br>李嗣源等人曾經(jīng)好奇的在背后打聽過薛阿檀的工作,說法很多,其中比較靠譜的是,薛阿檀承擔著突厥人的情報工作。一直以來,在突厥人里面,大家都不愿意做情報工作,主要是覺得沒意思,又沒有機會表現(xiàn)自己,絕大部分的突厥人,都喜歡直來直往,在戰(zhàn)場上直接建立功勛,不愿意躲藏在別人的光環(huán)背后。</br></br>只有薛阿檀相反,此人不知道是什么來路,對情報工作有天生的獨到見解。在突厥人里面,這樣的人才是非常難得的,李克用好不容易抓到個愿意做情報工作的薛阿檀,自然立刻重用。可能是覺得情報工作無法給予薛阿檀足夠的地位,于是給他加上了護衛(wèi)隊長的頭銜。在某些場合,薛阿檀說話,可能要比李存孝還更加有力,盡管他極少在公開場合露面。</br></br>安休休則是另外一個另類。此人日常非常的低調(diào),除了李克用點名參加的會議,他從來沒有在公開場合出現(xiàn)過。他不負責情報工作,可是卻經(jīng)常跟薛阿檀黏糊在一起。曾經(jīng)有段時間,有小道消息流傳,說安休休就是李克用的影子,專門幫李克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例如包括監(jiān)視麾下的將領、策反敵人的將領、甚至是暗殺一些李克用不喜歡的人等。</br></br>比較靠譜的消息表明,劉仁恭、劉守光父子,都是被安休休拉扯過來的,兩人的到來,讓突厥人更容易了解漢人的世界,了解漢人的弱點。而周德威和張敬全,也是被安休休護送到各自的駐地的,當然了,這種護送,可以用另外一個詞來代替,那就是押解。難說此人身上到底有些什么神秘的任務,反正包括李存信在內(nèi)的所有突厥將領,都對此人敬而遠之。</br></br>自從那日薛阿檀和安休休兩人代表李克用和鷹揚軍談判以后,兩人的身影,就再次在大眾的面前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見過李克用,什么時候和李克用研究過這種弧形防線。突厥人打仗,很少使用地圖,因為大部分的突厥人都不會看地圖,包括李存進在內(nèi)。一看桌面上的地圖,就知道肯定是薛阿檀搞出來的,除了他,沒有其他人有這樣的本事。</br></br>地圖雖然簡陋,但是對鷹揚軍的部署,還是描繪的相當清楚的。這種弧形防線的最大好處,就是防御面非常的圓滑,各部分連接得非常好,幾乎找不到明顯的突破口。無論突厥騎兵從哪個點突破,后面的鷹揚軍都能夠快增援,在第一時間將缺口堵住。而且,這種弧形防線的反彈力度很大,突厥騎兵越是深入,遭遇到的鷹揚軍密度就越大,遭受到的反擊力量自然也越大。</br></br>而隨著突厥騎兵的深入,突厥騎兵自己的正面,也在不斷的縮減,兵力也會越來越集中,如果鷹揚軍拋射震天雷的話,給突厥騎兵造成的傷亡也會越來越大。因此,雖然是一個很簡單的部署,突厥騎兵想要破解起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果這時候有誰還說劉鼎有勇無謀的話,一定會遭受同伴的白眼的,因為在不知不覺間,劉鼎已經(jīng)消耗了至少五萬名精銳的突厥騎兵了。</br></br>五萬,對于任何一個游牧民族來說,都不是一個小數(shù)字。對于當初處于全盛時期的突厥人來說,總?cè)丝谝膊贿^兩三百萬,現(xiàn)在的突厥人,總?cè)丝谥挥形辶f,顯然比全盛時期大大不如,如果再損失個五萬人,恐怕突厥人就要亡族滅種了。</br></br>李克用深沉地說道:“針對這樣地弧形防線。如果我們只是起一路或兩路、三路地進攻。顯然是不可能。我們必須用更多地兵力參與進攻。讓鷹揚軍地所有兵力。都處于戰(zhàn)斗狀態(tài)。哪怕是劉鼎身邊地鬼雨都。都要全部調(diào)動出來。”</br></br>符存審試探著說道:“主上是要出動更多地部隊?”</br></br>李克用搖搖頭。</br></br>眾人都不解其意。</br></br>如果要對弧形防線保持全面地壓力。那么三萬人地進攻。是不可避免地。難道李克用還有其他地神機妙算不成?</br></br>李克用卻沒有深入解說。反而轉(zhuǎn)換了話題。臉色陰沉地說道:“阿檀那邊傳來消息。契丹人有一支部隊悄悄地向西北方向活動。人數(shù)大概在萬人左右。目前已經(jīng)路過洺州地平恩地區(qū)。正在向肥鄉(xiāng)急進……”</br></br>符存審警惕的說道:“潞州!”</br></br>他長期在潞州周邊地區(qū)作戰(zhàn),對那里的形勢最是熟悉。從洺州向西,就是河東道的腳盆潞州,這里是河東道連接河北道的戰(zhàn)略要地。潞州在日后又有個更加響亮的名稱,就是上黨地區(qū)。在潞州的東南面,就是魏博節(jié)度使的轄區(qū),有一段時間,突厥人為了爭奪潞州,和魏博軍進行了至少上百場大大小小的戰(zhàn)斗,直到三年前才完全控制潞州地區(qū)。</br></br>這里是河東道的軟腹部,如果遭受契丹人的襲擊,損失肯定會非常大。偏偏駐守州的突厥軍隊,都已經(jīng)被李克用抽調(diào)到了前線,根本不可能阻擋契丹人的進攻。由于情報上的時間差,現(xiàn)在契丹人可能已經(jīng)越過邯鄲,就算突厥人現(xiàn)在立刻調(diào)兵回援,都可能來不及了。</br></br>李克用重重的點點頭,冷峻的說道:“是的!有人在打潞州的主意!”</br></br>李存進狠狠的罵道:“該死的契丹人!他們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他們難道想要跟我們?nèi)骈_戰(zhàn)么?”</br></br>符存審忽然皺皺眉頭,思索著說道:“主上,契丹人進攻潞州,對他們并沒有太大好處……如果我們起反擊的話,他們恐怕連搶掠的物資都沒有機會搬運……除非是以此掩蓋別的軍事行動……”</br></br>李克用轉(zhuǎn)頭看著他,露出一絲絲欣賞的笑容,滿意的說道:“你的腦子轉(zhuǎn)得很快,馬上想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所在。事實上,休休那邊傳來消息,州只是掩人耳目的行動,他們的真正目的,肯定是云州。在耶律撒刺和宣武軍停戰(zhàn)以后,有一支契丹人的主力騎兵,悄悄晝伏夜行,從黃河北岸返</br></br>,走的是瀛洲、莫州、易州的路線……”</br></br>符存審輕輕的倒吸一口冷氣,臉色嚴峻的說道:“他們果然是沖著云州去的。”</br></br>李克用點點頭,隨即慢慢的冷笑起來,陰沉的說道:“我們和鷹揚軍還沒有分出勝負,他們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對我們動手了。看來以前,我們倒是一直忽視了這個好鄰居啊!”</br></br>李嗣源思索片刻,謹慎的說道:“義父,契丹人和吐谷渾會不會有勾結(jié)?云州會不會遭受到吐谷渾和契丹人的兩面夾擊?鎮(zhèn)遠在云州只有五千人,我們的兵力太薄弱了,孩兒有點擔心……”</br></br>李克用搖頭說道:“這個應該不會。赫連鐸也是看不起契丹人的主,他一直將云州當做自己的老巢。契丹人想要控制云州,他怎么可能會跟契丹人合作?要是契丹人占據(jù)了云州,他赫連鐸往哪里去?繼續(xù)呆在大漠里面?我估摸著,要是赫連鐸知道契丹人要襲擊云州,說不定會半路插上一腿的。”</br></br>符存審點頭說道:“主上的猜測很在理,吐谷渾和契丹人肯定不會合作的,我們之前對契丹人提防的不夠,都是因為赫連鐸橫亙在中間,使得我們?nèi)鄙俸推醯と说闹苯咏佑|。但是赫連鐸長期駐扎云州,經(jīng)常和契丹人接觸,他不會不知道契丹人的狼子野心。契丹人突然回兵云州,可能也是怕赫連鐸搶先將云州奪回去,不然,以耶律撒刺的謀定后動,他不會這么急躁的,”</br></br>李克用冷笑:“不錯!就是如此!耶律撒刺雖然本事不小,可是后面還有耶律巖、耶律大樹等人在制肘他,這些人打仗的本事不行,但是搶地盤的本事卻很大,契丹人拿下幽州以后,他們的野心膨脹得太快了,他們已經(jīng)想要占領整個河北,甚至是河南現(xiàn)在占據(jù)的地方,也不愿意放棄。耶律撒刺本身不是契丹的王,這是最大的問題。”</br></br>李存信眼珠子不停的轉(zhuǎn)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沒有說話。</br></br>李嗣源和符存審等人,也都在靜靜的思索。</br></br>的確,之前由于是赫連鐸控制云州地區(qū),突厥人一直很少和契丹人正面接觸,雖然知道東面有個鄰居正在崛起,可是并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就像很多漢人看不起漢人一樣,游牧民族也經(jīng)常看不起別的游牧民族。直到這次契丹人跟隨突厥人大舉南下,取得的戰(zhàn)果比突厥人要更加的輝煌,他們才有種酸溜溜的不服氣的感覺。</br></br>現(xiàn)在契丹人居然想要控制云州,更是讓他們心頭有一團火在燃燒。云州是什么地方?那是懸在太原府頭上的一把劍,嚴重威脅到太原府的安全!當初赫連鐸占據(jù)云州的時候,突厥人總是感覺不自在,做什么事都得防著背后有動靜。李克用好不容易才將云州控制在自己的手中,現(xiàn)在契丹人又要來搶,他們怎么可能答應?</br></br>事實上,在這么一瞬間,他們都覺得,鷹揚軍不是最可惡的,劉鼎也不是最可惡的,最可惡的是契丹人,最可惡的那群姓耶律的家伙。鷹揚軍現(xiàn)在還無法主動的威脅到突厥人的生存,可是契丹人卻給突厥人帶來了極大的危險,一旦云州陷落,突厥人想要奪回來,花費的代價就大了。如果云州長期被契丹占據(jù),突厥人甚至有可能亡族滅種,這個后果實在是太嚴重了。</br></br>沉默片刻,李嗣源皺眉說道:“那我們和鷹揚軍……要不要暫時停戰(zhàn)?”</br></br>李克用毫不遲疑的說道:然還要打!”</br></br>他顯得有點激動,狠狠的說道:“契丹人未必立刻就能夠出現(xiàn)在云州,我們還有三天半的時間,只要我們能夠在這三天半的時間內(nèi),讓鷹揚軍承認失敗,我們就馬上回師云州,收拾契丹那幫龜孫子。”</br></br>李嗣源和符存審互相對望一眼。</br></br>他們都注意到了李克用的用詞變化。</br></br>之前李克用總是聲稱要劉鼎的好看,要全殲鷹揚軍,要劉鼎走投無路,即使劉鼎死了,也要將他的尸體拖出來游街示眾,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承認失敗”四個字所取代。</br></br>承認失敗的方式有很多種,有公開的,有非公開的,有口頭上的,有書面上的,有有條件的,有沒條件的,可以回旋的余地實在太多。這說明,李克用的心態(tài),已經(jīng)明顯的生了變化,他的注意力,已經(jīng)被云州給吸引了。</br></br>事實上,從李存進被俘虜又被放回來以后,突厥高層就明白了鷹揚軍的基本態(tài)度,他們不會和突厥騎兵死磕到底,在這中間還有一絲絲回旋的余地。當然,由于大家優(yōu)勢不同,這回旋的主動權(quán),全部都掌握在突厥人的手中。如果突厥人決心要跟鷹揚軍死磕,鷹揚軍也只有和突厥人死磕,直到一方完全敗亡為止。</br></br>盡管李克用下定了決心,表示還要和鷹揚軍大戰(zhàn)一場,可是云州的威脅只要存在,突厥騎兵就不可能和鷹揚軍死戰(zhàn)到底,更加不可能付出太大的損傷。否則,到時候兩敗俱傷,就不好了。契丹人現(xiàn)在的勢力相當強悍,突厥人如果再付出大的代價,想要對付契丹人,就不容易了。</br></br>哪怕是突厥騎兵成功的消滅了鷹揚軍,也不過是給契丹人和宣武軍做嫁衣裳而已。以鷹揚軍目前的實力,突厥騎兵就算能夠順利消滅鷹揚軍,自己起碼也要傷亡過半。到時候契丹人大舉進攻河東,突厥人就要遭殃了。這樣的事情,李克用是不會做的,作為突厥人的王,李克用非常清楚的知道游牧民族的生存法則。</br></br>突厥騎兵不能擊潰鷹揚軍,最多是面子上不好看,卻不會影響到根本的生存,他們完全可以撤退回去河東,休養(yǎng)生息,養(yǎng)精蓄銳,等待合適的時機卷土重來。在這段時間內(nèi),李克用的地位或許會受到一些影響,但是只要他們幾個核心將領堅決跟隨李克用,那些長老們也不敢公開逼迫李克用讓位。只要熬過了這段難堪的時間,突厥人還有重新南下的機會。</br></br>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是被鷹揚軍打敗了,突厥人也沒有生存危機。游牧民族本來就是適應能力非常強的民族,盡管已經(jīng)深入到了河東,可是還有部分的根,在遙遠的大漠。哪怕是放棄河東,返回大漠,突厥人都擁有廣袤的自由空間,還可以繼續(xù)生存下去。即使以后鷹揚軍成了中原地區(qū)的主宰,也不可能深入到大漠里面去趕盡殺絕。</br></br>但是如果被契丹人占領了云州,后果就嚴重了,突厥人就真的有生存危機了。中原王朝往往自恃清高的認為,他們才是游牧民族最大的威脅,每次中原王朝強大的時候,都是游牧民族衰微的時候。然而,在游牧民族自己看來,衰微不等于是亡族滅種,漢人的軍隊從來無法深入到大漠北面,對游牧民族窮追猛</br></br>。</br></br>事實上,游牧民族最大的威脅,從來都是同樣來自游牧民族,只有一個游牧民族,才能徹底的滅亡另外一個游牧民族。唐初的李靖,還有中唐的王忠嗣等人,之所以能夠重創(chuàng)突厥人,并不是因為他們自身的軍隊有多么強大,而是因為有太多的游牧民族,例如黠嘎斯、葛邏祿等,在中原王朝的利益引誘下,參與了對突厥人的打擊,才會導致突厥人遭受沉重的損失。如果沒有這些游牧民族的落井下石,突厥人根本不可能敗亡。</br></br>由此可見,游牧民族的最大敵人,還是游牧民族自己。由于大家都要在草原地區(qū)活動,大家過的都是游牧的生活,可是草原的面積是有限的,豐美的水草也是有限的,哪個游牧民族想要強大,就必須去搶占別人的草原。而搶占草原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讓原來的主人徹底的消失。中原王朝軍隊在草原大漠不善于作戰(zhàn),無法對游牧民族趕盡殺絕,可是對于游牧民族來說,要消滅另外一個游牧民族,卻不是難事。</br></br>基本上每個游牧民族的強大興起,都是以無數(shù)游牧民族的滅亡為代價的。曾經(jīng)風光無限的匈奴,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知道去了哪里了。曾經(jīng)定鼎中原的鮮卑,現(xiàn)在作為一個獨立的民族,也已經(jīng)不復存在。如果不是赫連鐸的芶延殘喘,吐谷渾人應該也消失的差不多了。他們在歷史上也曾經(jīng)輝煌過,可是最后卻倒在了別的游牧民族手中。</br></br>其實突厥人自己也有過數(shù)次的興衰更替,雖然唐軍屢屢追殺,雖然王忠嗣抓捕了突厥人的王族,可是突厥人并沒有徹底的消亡。在大漠的北部地區(qū),在風沙和戈壁灘中,在嚴寒地區(qū),突厥人依然存在,這些地區(qū),是漢人軍隊根本無法到達的,突厥人生長在這里,根本不用擔心遭受漢人軍隊的攻擊。事實上,唐朝設立的北庭都護府,其實乃是游牧民族自己管理自己而已,從來沒有駐扎過漢人的軍隊。</br></br>其實對突厥人打擊最大的,乃是百多年前興起的回鶻人。突厥人原本占據(jù)的大漠北部,現(xiàn)在基本上都被回鶻人占領了。回鶻人追殺突厥人的慘烈,李克用等人現(xiàn)在都還歷歷在目。漢人軍隊無法到達的地方,正是回鶻和突厥人展開廝殺的戰(zhàn)場,究竟有多少突厥人被殺,誰也無法統(tǒng)計,總之,西突厥漸漸的沒有了音訊。</br></br>完全可以這么說,回鶻人的強大,就是踏著西突厥的尸體起來的,如果不是因為回鶻人,突厥人也不用遷居到河東地區(qū)了。回鶻人現(xiàn)在的勢力正是如日中天,控制了廣袤的大漠北部,還有偌大的西域,還有富饒的河西走廊。而這些地區(qū),本來都是控制在突厥人手中的。</br></br>同樣的,契丹人如果要強大,就要踏著突厥人的尸體起來。利益上的根本沖突,是不可能有調(diào)和的余地的,就像李克用和赫連鐸一樣,必須有一方被徹底消滅為止。而云州的爭奪戰(zhàn),就是契丹人和突厥人之間,到底誰是黃河北岸主宰的前哨戰(zhàn)。控制著云州的一方,無疑將有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br></br>李存信試探著的說道:“義父,你準備怎么做?”</br></br>李克用不假思索的說道:“大家動員自己的本部,準備全軍出動。”</br></br>李存進等人都悄悄的張大了嘴巴,卻又立刻閉上。</br></br>李克用要起總攻了?</br></br>果然,李克用冷峻的說道:“鷹揚軍的弧形防線,必須處處受到攻擊,才能顧此失彼,我們必須動全軍攻擊,不給鷹揚軍任何調(diào)兵遣將的機會。馬上動員你們的全部力量,準備動進攻。”</br></br>李存進猶豫著說道:“可是,那些柱子……”</br></br>李克用不假思索的喝道:“所有人都準備沙袋,填平它!”</br></br>李嗣源等人凜然回答:“遵命!”</br></br>一聲令下,所有的突厥騎兵,頓時緊張的活動起來,他們都忙于準備沙袋。突厥人自從在開封城下吃虧以后,總結(jié)經(jīng)驗,覺得沙袋攻城并不是沒有效果的,只是由于鷹揚軍使用了震天雷阻撓的緣故,因此,他們準備了更多的沙袋。由于太多人聚集在一起準備沙袋,挖掘的聲音,甚至傳到了鷹揚軍的大營。</br></br>鷹揚軍這邊,立刻感受到了異樣的氣氛,所有的觀察哨,都在緊張的凝視著突厥人的大營。這些觀察哨都全部裝備了單筒望遠鏡,可以更加清楚的看到遠處的動靜。然而,暫時來說,他們能夠看到的,依然是活躍的突厥斥候,不過從傳令兵的穿梭密度來看,突厥人的確是要進行大動作了。</br></br>韋國勇來到劉鼎的身邊,沉聲說道:“大人,種種跡象表明,突厥人要動總攻了。”</br></br>劉鼎放下單筒望遠鏡,點頭說道:“是的。”</br></br>韋國勇思索著說道:“李克用可能也知道契丹人的動向了,急切的想要結(jié)束戰(zhàn)斗。”</br></br>劉鼎點點頭,緩緩的說道:“剛才收到三眼都的最新情報,耶律撒刺派出了兩路騎兵,一路襲擊潞州,吸引突厥人的注意力,另外一路則長途奔襲云州。此外還有消息稱,赫連鐸已經(jīng)從大漠南下,同樣向云州進。如果沒有什么意外的話,契丹人、吐谷渾人、突厥人,極有可能在云州碰頭。”</br></br>韋國勇眼前一亮,隨即深沉的說道:“看來云州這次是要熱鬧了,周德威這個地主,本來守著幾畝薄地過日子,家里就那么幾個家丁,現(xiàn)在一下子來了兩大桌的客人,看他怎么辦。李克用如果接到這個消息,不可能無動于衷吧。”</br></br>劉鼎淡淡的笑著說道:“這不,馬上動員起大軍,要跟我們戰(zhàn)決了。”</br></br>韋國勇臉色嚴峻,緩緩的說道:“是啊,我們雙方都想戰(zhàn)決啊!”</br></br>劉鼎轉(zhuǎn)頭對李怡禾說道:“把周水、李瓊給我叫來。”</br></br>李怡禾立刻轉(zhuǎn)身去了。</br></br>韋國勇看到突厥騎兵開始重新整隊,準備起攻擊,其中以北邊的兵力最是密集,李存進、李嗣源、符存審的大軍,都集中在北翼,于是說道:“大人,屬下到北邊去,這里就交給大人親自坐鎮(zhèn)了。”</br></br>劉鼎說道:去吧!”</br></br>韋國勇急匆匆的離開了。</br></br>這時候,幾乎所有的鷹揚軍將士,都已經(jīng)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氣氛,他們都下意識的握緊了自己的武器,盡可能的盯著自己的前方,同時豎起耳朵來聽個究竟。雖然很多人看不到外面突厥騎兵的動靜,但是從自己上級軍官的活動來看,就知道惡仗要來了。</br></br>這沒有什么根據(jù),純粹是多年戰(zhàn)斗的經(jīng)驗。</br></br>在任何的軍隊里面,軍官的活動本身就是最大的訊息,如果現(xiàn)大量的軍官向劉鼎的方向聚集,那肯定是有大動作了。同樣的,如果</br></br>多的軍官,都下壓到了各個部隊,團尉壓到了旅帥這7壓到了隊正這一級,說明即將到來的戰(zhàn)斗,將會非常的艱苦。</br></br>事實上,他們很快就聽到了突厥騎兵的號角。</br></br>突厥人的牛角號,顯得特別的低沉,仿佛有幾千人在同時吹奏一樣,將整個大地都完全籠罩了。在這一刻,沒有風聲,沒有水聲,沒有呼吸聲,沒有戰(zhàn)馬的嘶鳴,沒有旗幟的嗚咽,只有低沉的牛角號,控制了每個人的神經(jīng)。原本在飄蕩的鷹揚軍軍旗,仿佛也被這沉重的牛角號,給硬生生的拉下來了,耷拉著纏繞在旗桿上。</br></br>緊跟著,馬蹄聲漸漸的轟動起來,腳底下的顫抖越來越明顯。昨天的進攻,他們還能分辨得出,到底突厥騎兵是出現(xiàn)在哪個方向,但是今天,他們已經(jīng)分辨不出,因為在所有的方向上,都傳來了突厥騎兵的馬蹄聲,那一陣陣的馬蹄聲,已經(jīng)完全交響成春雷一樣,顯然,突厥騎兵動了全面的進攻。</br></br>在鷹揚軍里面,最為緊張的顯然是火字營指揮使李啟鳴。鷹揚軍是否能夠守住王滿渡大營,最關(guān)鍵還要看火字營的揮,看火字營能夠消滅多少的突厥騎兵,看火字營能不能攔住突厥騎兵的主要進攻路線。火字營的投石機雖然有幾百架,但是面對潮水般的突厥騎兵,他必須判斷敵人的進攻方向,有的放矢,才能揮震天雷最大的效應。</br></br>然而,他很快現(xiàn),自己根本不需要判斷,因為在所有可能起進攻的地方,都出現(xiàn)了突厥騎兵的身影。他站在投石機的上面,通過望遠鏡,可以清晰的看到,在所有鷹揚軍的正面,都出現(xiàn)了密密麻麻的突厥騎兵的身影,這種洶涌而來的浪潮,隨時會將全部的鷹揚軍徹底淹沒。</br></br>“按照丁號作戰(zhàn)方案行動!”</br></br>李啟鳴大聲的吼叫起來。</br></br>楊楓等人急忙操縱投石機,按照之前的預案,選擇不同的方位,準備進行封鎖。</br></br>丁號作戰(zhàn)方案,就是各自為戰(zhàn)的方案。火字營屬下的五個神機旅,還有其他各營屬下的神機旅,分成了七個戰(zhàn)斗小組,每個戰(zhàn)斗小組都有專人指揮,負責封鎖特定的區(qū)域。面對突厥騎兵的大規(guī)模進攻,火字營必須將每一臺投石機,每一顆震天雷,都揮到極點。</br></br>只有李啟鳴本人掌握的一個最精銳的神機旅,才是戰(zhàn)場的機動力量。他的作用,乃是在最危險的時候,封鎖被突厥騎兵突破的區(qū)域。他已經(jīng)得到授權(quán),在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直接轟炸正在混戰(zhàn)的區(qū)域,將交戰(zhàn)的雙方,都全部掀翻在地上。當然,這是在最危險的情況下,才可以使用的。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劉鼎身邊的鬼雨都,應該也沖上去和突厥騎兵血戰(zhàn)了。</br></br>面對漫山遍野的突厥騎兵,李啟鳴感覺自己的額頭上有冷汗不停的冒出來,敵人的數(shù)量實在是太多了,多到連他都感覺有點乏力,原本看起來數(shù)量足夠的投石機,一旦分散開來,感覺就遠遠不足了。如果這時候能夠?qū)⒁慌_投石機變成兩臺使用,李啟鳴愿意犧牲掉三十年的性命。</br></br>在同一時刻,額頭上冒冷汗的不僅僅是李啟鳴,還有周水、李瓊兩人。昨天的戰(zhàn)斗沒有打好,兩人的心情都不好,一晚上都沒有睡好。由于鐵槍都出現(xiàn)了較大的傷亡,戰(zhàn)斗力受到嚴重的影響,他們按照劉鼎的要求,剝離了傷員,剝離了部分心志不夠堅定的戰(zhàn)士,最后組成了兩千四百人的精干隊伍,隨時待命。</br></br>接到劉鼎的命令,他們立刻跑了過來,急切的想得到為鐵槍都挽回榮譽的機會。可是,劉鼎并沒有立刻給他們安排任務,而是將他們晾在了一邊,他隨便的擺擺手,讓他們呆站在旁邊。他們內(nèi)心里惶恐不安,額頭上自然有冷汗飚出來,同時內(nèi)心里在緊張的猜度著,劉鼎到底要將鐵槍都用在什么地方。</br></br>劉鼎正舉著望遠鏡,臉色冷峻的盯著突厥騎兵的動靜。突厥騎兵的數(shù)量多少,武器如何,主要的進攻方向,都不是他最關(guān)心的,他最關(guān)心的是,突厥騎兵到底要做什么,他們有什么辦法可以繞過那些凌亂的水泥柱。當他看到突厥騎兵馬背上攜帶的沙袋,他就知道麻煩來了。</br></br>土辦法往往是最有效的辦法。</br></br>突厥騎兵的沙袋,就如同是鷹揚軍的水泥柱,看起來非常普通,可是要破解卻不容易。</br></br>李克用顯然是出動了數(shù)萬的大軍,突厥騎兵攜帶的沙袋數(shù)量,可能過十萬個,加上他們來回輸送的數(shù)量,甚至可能達到幾十萬個。幾十萬個沙袋扔過來,的確可以將那些水泥柱完全掩蓋了。</br></br>“命令弩箭射!”</br></br>劉鼎冷峻的叫起來。</br></br>他不能讓突厥騎兵靠近,不能讓突厥騎兵輕易的將沙袋扔到水泥柱的里面,不能讓突厥騎兵就這樣打開沖鋒的道路。他要讓突厥騎兵在沙袋通道形成之前,就付出足夠沉重的代價,沉重到李克用不能接受。</br></br>啾啾啾……</br></br>鷹揚軍所有的弩機,都全部呼嘯起來,一枚枚的弩箭,帶著強勁的力量,向疾馳中的突厥騎兵呼嘯而去。突厥騎兵持續(xù)不斷的倒下,有些地方甚至出現(xiàn)了十幾個騎兵倒在一起的壯觀場面,人員的慘叫,戰(zhàn)馬的嘶鳴,交錯在一起,但是,他們并沒有停下飛馳的馬蹄,還是悍不畏死的沖了上來。</br></br>他們在高的疾馳中,將沙袋扔到正面的柱子里面,幾乎是一剎那的功夫,在水泥柱的前面,就形成了一片沙袋的海洋。一轉(zhuǎn)眼的功夫,沙袋就堆積到了半條水泥柱那么高。扔掉了沙袋的突厥騎兵,馬上彎弓搭箭,向水泥柱后面的鷹揚軍放箭,以掩護其余的同伴繼續(xù)堆積沙袋。</br></br>鷹揚軍自然要努力反擊,震天雷不斷的落下,弩機的呼嘯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將靠近水泥柱的突厥騎兵,紛紛掀翻在濃郁的黑煙里面。在水泥柱的外面,大量的突厥騎兵被氣浪推翻在地上,原本扔過去的沙袋,也被掀翻起來,七零八落的。</br></br>震天雷的出現(xiàn),導致人海戰(zhàn)術(shù)的突厥騎兵,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難題,突厥騎兵的密度越高,他們遭受的損失就越大。然而,想要快的用沙袋打開通路,突厥騎兵的數(shù)量必須保持在一定的數(shù)目,否則,等到天黑都還沒有形成通道,夜幕就降臨了。天黑以后,突厥騎兵無法動有效的進攻,只能看著鷹揚軍又將這些沙袋搬走,這樣的情況,絕對不是李克用等人愿意看到的。</br></br>符存審皺眉說道:“鷹揚軍的震天雷太集中了,必須分散開來。”(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