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五章自我折磨</br> 自從負荊請罪那次之后,燕遲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誰都沒有他的蹤跡,他現在人在哪里誰都無從得知。</br> 其他人試圖聯系過他,可消息全都石沉大海,杳無音訊。</br> 洛七帶著一部分手下連夜從阿伽山抵達臨城。</br> 飛機落地的那一刻,地平線升起一道璀璨霞光,那浩瀚的光芒籠罩著整個大地,將城市高樓逐漸覆蓋,遠遠看去霞光遍地,金光流轉,美不勝收。</br> 洛七轉過頭去,看著朝霞升起,心中突然冒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br> 正出神時,邊上有手下上前匯報:“洛哥,燕少爺聯系不上了,怎么辦,要派人去找一找他嗎?”</br> 洛七愣了一下,當即拿出手機給燕遲打電話。</br> 電話雖打通,可卻接連嘟了十聲無人接聽,最后自動掛斷。</br> 洛七繼續打。</br> 這回,電話被接通,燕遲的聲音從另外一段傳了過來:“喂,洛七?”</br> 聽他的聲音很是沙啞,帶著滿滿的疲態,也不知道這段時間他都經歷了些什么。可好歹有了消息,洛七松一口氣的同時不免問道:“你在哪兒?快回來吧,我讓其他手下各地搜捕應風雪,總會有下落的,你回吧。”</br> 電話那邊的燕遲沉默了一瞬,緩緩道:“我說過,不找到應風雪我絕對不回去,不用管我,你照顧好六哥和小嫂子,還有我那沒見過面的寶貝侄女。好了不說了,掛了。”</br> “別……”</br> 洛七還沒來得及勸他,通話就已經被燕遲掛斷。</br> 燕遲的性格向來如此,一旦決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br> 洛七無奈扶額,他有些后悔,后悔之前在燕遲負荊請罪跪在帝景灣門前時,他那些話興許說得太重了,讓燕遲自責又愧疚,以為南景第一胎沒保住都是他的錯,這才帶著并未痊愈的傷,奔到世界各地去找應風雪。</br> 他這個做法,是贖罪,也是自我折磨。</br> 洛七嘆了口氣,愁容滿面。</br> 他擔心萬一滿世界的人都找不到應風雪,以燕遲這個脾氣就真的不肯回來了。也擔心傷還沒好的燕遲要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到時候愧疚的人豈不是自家戰爺和夫人?</br> 愁啊愁……</br> “洛哥,怎么辦?”邊上的手下上前詢問。</br> 洛七看了他們一眼,在阿伽山這千里奔波的一天一夜里,手下們幾乎都沒有休息過,全都嚴陣以待,結果還是讓應風雪在眼皮子底下跑了!</br> 洛七搖搖頭,開口道:“你們先去休息吧,這件事我會和戰爺說的。”</br> “是!”</br> 手下們頷首,齊齊退了下去。</br> ……</br> 清晨六點的阿伽山,涼風撲面,風景宜人。</br> 公園里已經有打拳鍛煉的老人,也有晨跑的年輕人。</br> 他們在路過一條長椅時,都會頗為怪異的掃上一眼,然后收回視線。亦有好心路過的姑娘,眉頭微微蹙起,然后放下自己剛買的早餐,輕念一聲真可憐,接著悄然離去。</br> 新鮮的豆漿散發著濃郁的香氣。</br> 燕遲被這香味所吸引,睜開眼就看見自己身邊放著一份早餐,一盒炒粉,一杯豆漿。</br> 燕遲猛地從長椅上坐起身,打開袋子狼吞虎咽。</br> 等吃完后,他長嘆一口氣,還不忘將垃圾放進垃圾桶。</br> 燕遲拍拍褲腿上的灰塵,想起洛七不久前給他打的那個電話,話里話外都是勸他回去的意思。</br> 他不會回去的,至少現在不能。</br> 燕遲起身,走到公園一處墻壁前,那里掛著一面儀容鏡,從鏡子里,他看見了自己現在的模樣。</br> 一頭灰藍色的頭發雜亂的像蓬草,幾天沒洗臉,臉上臟撲撲的。衣服也因為翻山越嶺被勾破了好幾個口子,衣衫襤褸,像極了街頭的流浪人。</br> 燕遲動了動嘴角,扯出了一個笑容來。</br> 只是這笑,比哭還要難看。</br> 他曾在這幾天幾夜的夢里,無數次后悔自己當初的莽撞決定。即便負荊請罪的那天,南景一遍遍和他說,不是你的錯,不怪你,別自責。</br> 可他心里就是過意不去。</br> 這幾天的夢里,他都夢見自己被石頭埋在玉脈底下,在他篤定自己一定會得救,在他自信六哥一定會趕來救他時,他卻忘記了,身懷六甲的南景同樣需要保護。</br>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自私莽撞,如果不是因為他被困在玉脈底下,六哥怎么會離開臨城?怎么會讓應風雪那個女人有了可乘之機?</br> 那么小的孩子啊,她竟然下得去手!</br> 燕遲咬緊了牙關,暗暗發誓,此生如果不能將應風雪帶到南景面前,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他這輩子都不會回臨城!</br> 燕遲走出公園,滿大街的晃悠著。</br> 在收到洛七消息,說應風雪就在阿伽山時,他馬不停蹄趕了過來,可到底因為距離太遠,他晚來一步,就錯過了廣場上的那次追捕行動。</br> 后來在洛七帶人離開阿伽山的時候,其實燕遲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他。</br> 只是他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即便洛七遠遠掃了他一眼,也不會知道路邊這乞丐一樣的叫花子,竟是臨城燕家的小少爺。</br> 燕遲深吸一口氣,漫無目的的往前走。</br> 應風雪既然已經逃了,其實繼續留在阿伽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這個道理燕遲很清楚,他只是不死心,想要在這里晃蕩幾圈,看能不能找到應風雪留下的蛛絲馬跡。</br> 走著走著,迎面就撞到了一個人。</br> “哎喲!”</br> 蔣小躍身板瘦弱,被撞得一個趔趄,見撞他的人是個乞丐,頓時就罵罵咧咧:“眼瞎啊你!”</br> 燕遲看他一眼,不咸不淡的反駁:“是你撞上我的。”</br> 剛剛那一瞬,他有意讓了對方,但對方一直低頭玩手機,自己往他身上撞的,怪誰?</br> “你!”蔣小躍氣結,本想打人,但見燕遲身形高大,他估摸著打不過,于是撿起掉落在地的手機,卻發現剛剛這一摔,手機屏幕裂開了。</br> 蔣小躍火冒三丈,揚起手機怒道:“你害我手機屏幕摔裂了,這新買的,花了兩千二呢,你賠!”</br> 燕遲翻了個白眼,本不想理睬,可在無意間掃到這小少年手機屏幕的那一刻,他臉色一變,一把搶過手機翻看。</br> 只見屏幕上是一個女人的照片。</br> 照片上的人,正是應風雪無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