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三章小星辰</br> 齊封挑挑眉,又是跟拎個狗崽子似的將小家伙拎起,抬眼問道:“你是誰家的?”</br> 小家伙咂咂嘴,吐了個泡泡。</br> 齊封忍不住笑,拎著昏昏欲睡的小崽子丟給佟羽,隨口又丟下一句:“月嫂沒來之前,這崽子就由你照顧了。另外再派人去查一查,這小崽子的來歷和背景。”</br> 據佟羽所說,他和大力是在醫院的儲物室里發現的這孩子,當時這孩子差點被人下毒手。</br> 誰會對一個剛剛出生的小嬰兒下殺手?只怕是這孩子的父母得罪了什么人,才被人報復至此。</br> 齊封一向沒興趣多管閑事,看只看在這小崽子還算合了他眼緣的份上,索性就讓人查一查。</br> 佟羽點點頭,他也是這么想的,這孩子還太小,總歸是要送回父母身邊的。眼下聽到齊封主動開口,佟羽求之不得,連連應下。</br> ……</br> 帝景灣。</br> 南景再睜眼醒來的時候,看見的是頭頂熟悉的水晶燈。</br> 她微微動了動身子,動靜不大,卻瞬間驚醒了床邊的人。</br> 戰北庭立刻湊上前,俊臉上滿是疲憊,眼底也盡是紅血絲,見她醒來,他忙伸手覆在她的額頭,柔聲問著:“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餓不餓?要不要喝水?”</br> 南景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又干又燒:“要喝水。”</br> “好。”</br> 戰北庭立刻去倒。</br> “來,慢點喝。”他接了一杯溫水,動作極致溫柔地將南景扶起來,細致又妥帖的喂到她嘴邊。</br> 溫度剛剛好。</br> 南景一口氣喝了大半杯,這才感覺燒得難受的嗓子舒服了不少,便問道:“我睡了多久?”</br> 昏睡過去之前,她記得自己在醫院。</br> 可是現在,顯然是在帝景灣,在自己的臥室里。</br> 戰北庭答道:“三天。”</br> “這么久啊?”南景扯了扯嘴角,故作輕松地笑道:“我真能睡,難怪現在餓得前胸貼后背。”</br> 她絕口不提在醫院發生的事情,似乎這樣就能忘記那不愿意面對的傷痛。</br> 可有時候,憋在心底不說,比大哭一場的發泄更為壓抑。</br> 戰北庭嘆了一口氣,伸手將南景攬入懷中,輕聲道:“在我面前不用裝傻,想哭就哭吧。哭出來,興許會好受些。”</br> 失去孩子,南景痛,他也痛。</br> 在南景沉睡不醒的這三天三夜里,他無時不刻都在自責,恨自己當時為什么沒有留下,恨自己當時為什么沒有帶著南景一起走。</br> 身為丈夫,他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妻子。身為爸爸,他沒有護住自己的孩子。</br> 這種自責和愧疚如影隨形,無論如何都消磨不掉。</br> 戰北庭只能一遍遍重復:“對不起寶貝,不是你的錯,都怪我,都怪我,是我的錯,是我不好……”</br> 南景閉了閉眼,她心里疼得厲害,可眼睛干澀到一滴眼淚也擠不出來。之前那大哭一場已經耗費了她太多太多的精力和心神,現在就連再哭一場的力氣都沒有。</br> 南景反手抱住戰北庭的腰,窩在他懷里輕聲道:“不怪你,不是你的錯,你別自責。”</br> 當時那種情況,誰又想得到呢。</br> 那邊的燕遲生死不明,總不能放任不管吧,那也是十幾條的人命啊。何況戰北庭在離開臨城之前,計劃好在最短的時間內往返一趟,誰又知道偏偏是在他走后那幾個小時,她就毫無征兆地早產了。</br> 興許是這個孩子真的跟他們沒有緣分,所以才在她肚子里待了那么幾個月,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br> 想到這兒,南景從戰北庭懷里抬起頭,問道:“那……孩子呢?”</br> 她昏睡了三天,這三天的時間里,那個剛剛出生沒幾分鐘就死去的孩子,是不是已經……被葬了?</br> 戰北庭點了點頭,怕南景傷心難過,他小心翼翼地斟酌著措辭:“前天我和岳父一起,親手將孩子埋葬了,你之前說名字還沒想好,等你想到的時候,我再親手刻上去。”</br> “就叫戰星祈吧。”南景苦笑,“之前總為了一個名字絞盡腦汁,可是現在想想,糾結名字,名字又有什么重要的,現在就算想好了,不也是無用功嗎。”</br> 戰北庭揉了揉南景的發,不愿她一直沉浸在悲痛中,便又問道:“那女兒呢?”</br> “戰星辰。”南景仰頭笑,“好聽嗎?”</br> “好聽。”戰北庭點點頭。</br> 南景環顧了臥室一圈,見事先準備好的兩個搖籃被拿走了一個,只留下了粉色那款,是她前段時間特地為女兒準備的,至于藍色那款為兒子準備的,現在已經不見了。</br> 不看也好,免得越看越難受。</br> 南景左右張望了幾眼,沒看見也沒聽見小女兒的動靜,便問道:“我們家小星辰呢?”</br> “在醫院保溫箱,因為早產的緣故,她身體很弱,醫生說她在肚子里的時候就沒吸收到什么營養,所以小身板沒有哥哥強健。”</br> 可偏偏在肚子里最強健的那個,卻……</br> 眼見南景眼神一黯,戰北庭趕忙補充道:“寶貝你放心,最多十幾天就能把女兒接回來。在醫院里我也安排了足夠的人手,全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看守著,絕不會出什么問題。”m.</br> 南景點點頭。</br> 接連睡了三天,實在是睡不著了,而且她現在餓得慌,一點力氣都沒有,便沖著戰北庭抬手,可憐兮兮道:“走不動了,抱我下去吃飯吧。”</br> “好。”</br> 戰北庭落下一個吻在南景鬢邊,緊接著便將她打橫抱起朝著樓下走去。</br> 傭人聽到了動靜,早早將里里外外的門窗全都關好,室內全天有不間斷的溫度控制著,保證南景在月子期間內不會受涼,不會吹到冷風。</br> 戰北庭溫柔的將南景放在了餐椅上。</br> 傭人陸陸續續上菜。這些菜都是營養師特別定制的食譜,由那些個頂尖大廚照著食譜做,絕對的營養,絕對的溫補。</br> 南景慢慢吃完,終于感覺胃里有了些東西,整個人的力氣也恢復了不少。</br> 在她抽過紙巾擦嘴時,客房的門突然開了,隨著一陣腳步聲匆匆奔來,南景抬頭一看,就見自家爹媽匆匆忙忙地跑了出來,眼里全都是擔憂和心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