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五章一人獨行</br> 關明君拼命搖頭,近乎哀求著:“我陪你,我想要陪你,哪怕是死,我也心甘情愿!”</br> 然而回應她的,是厲斯寒溫柔又堅定的搖頭。</br> 他將匕首刺進巖壁中,試圖以此降低墜落的速度,但那效果微乎其微。他便只能抱住同樣墜落的關明君,拼盡全力準備保她性命!</br> 關明君和他搶,兩人在墜落過程中來來回回的搶奪那個當做肉墊的位置。</br> 但最后,還是厲斯寒贏了。</br> 回望這半生,從認識到現在,關明君就不曾贏過他一次。</br> 這一刻也同樣如此。</br> 他給她唯一的溫柔,是最后的溫柔,更是……堅定的拒絕。</br> “砰!”</br> 墜落的那一刻,厲斯寒把自己當成了墊腳石,然后隔空推開關明君。</br> 她摔在他身上,還多了好幾秒的緩沖,再次摔下來時,她只受了細微的輕傷,手腳擦破了一點皮,額頭輕輕碰了一下而已。</br> 關明君悲慟萬分,哭到聲音沙啞最后暈了過去。</br> 是燕遲下到最底下,發現她昏迷,然后將她綁上繩索釋放信號彈,眾人合力將她拉上來的。</br> “他太殘忍了,太殘忍了……”</br> 關明君閉了閉眼,一直重復著這句話。</br> 南景只能輕輕抱著她,以這樣的方式無聲安慰。</br> 除了厲斯寒自己,別人誰都無法了解他,更沒有人能真正走進他的內心。哪怕是陪伴多年的關明君。</br> 可有什么辦法呢,不愛就是不愛,哪怕她甘愿陪他下黃泉,他也寧愿一人獨行。</br> 南景輕輕順著關明君的后背。</br> 許久之后,興許是哭累了,身心俱疲,關明君在她懷里,呼吸很輕的睡著了。</br> 南景招手喊來燕遲,小聲道:“麻煩你幫忙,幫我把關姐帶出去。”</br> “好。”</br> 燕遲已經歇息的差不多了,二話不說將關明君抱起往宮殿外面走去。</br> 南景親手啟動機關,將這個深淵關閉。</br> 看著這黑黝黝無盡的大口在自己眼前一點點合閉時,南景輕聲說了一句:“師父,你好好睡吧?!?lt;/br> “砰。”</br> 層板重新合上,地面又是一片光滑,若是不知情的人來了,肯定不會知道,這里面還有這樣的玄機。</br> 做完這一切后,南景走到戰北庭面前,這回主動張了張口:“要糖?!?lt;/br> 心情不好就要吃糖。如果可以,她真想做回小孩子。</br> 戰北庭從口袋里一掏,這回是彩色的糖果紙,他親手剝開,然后塞進了她嘴里,眉眼間褪去幾分疏離,他牽起她的手,輕聲道:“該回家了?!?lt;/br> “嗯。”</br> 南景跟著他往外走。</br> 在回到之前那個大殿之中時,她跪下,朝著最后一幅畫上的男女磕了三個頭。</br> 記憶中,父母的臉已經漸漸模糊。那些年幼的記憶就像是夢境一樣,很多事情都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變淡。</br> 就連他們的聲音,她也已經想不起來了……</br> 南景起身,深吸一口氣,然后大步離開了這座城堡。</br> 大門緩緩關上的那一刻,南景走到滴血的圓盤前,讓人弄來一把錘子,將圓盤徹底敲碎,直到無法修復為止!</br> 這個所謂的陣法根本就不存在。</br> 以后這扇門,誰也無法打開。</br> 世間有各種各樣執念的人不少,那就徹底斷了一部分的念想吧。</br> 戰北庭全程看著南景做決定,以包容寵溺的姿態,不曾有半點阻攔。只是在南景準備下錘子的時候,輕輕將錘子接過,說上一句:“太重了,我來。”</br> 南景便退到一旁由他代勞。</br> 做完這一切,眾人先回了滄海王族。</br> 宮殿之中,已經輸了血的老國主仍舊處于昏睡的狀態。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他這把年紀了實在吃不消。</br> 南景心疼自家爺爺的身體,便決定先在這里停留兩天。</br> 戰北庭自然沒有異議。</br> 反正老婆到哪兒他到哪兒。</br> 老國主身邊的內務官給所有人都安排了房間。</br> 經過一夜的休整,南景精力充沛,她洗漱完畢后從房間出來,準備先去看看關明君怎么樣了,便敲了敲對面房間的門。</br> 等門打開的時候,南景驚呆了。</br> 眼前的關明君,一夜白頭。</br> 她的眼睛還有昨日里哭過的紅腫,模樣憔悴,顯出幾分老態,失去了往里全部的活力和朝氣。</br> 南景吃驚不小:“關姐你……”</br> 關明君笑了一聲,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不以為然:“沒事的。”</br> 可這哪里是沒事的樣子?</br> 因為昨天的刺激,關明君心如死灰,曾經干練果斷的女強人終究是過不了這一關。隨著那個人身死,她的心也跟著死了……</br> 南景感覺自己心里像是堵了一團棉花,有種說不上來的難受。她知道,關明君也要離她而去了。</br> “小姐,我想留下來。”</br> 關明君笑著,聲音卻滄??~緲。</br> 南景點了點頭:“好?!?lt;/br> 關明君又道:“放心吧小姐,我會回來的,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br> “我知道?!?lt;/br> 南景拍了拍關明君的手,再次點頭:“我答應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我,看夠了外面的風景,記得要回來,明月灣永遠都是你的家。”</br> “嗯?!标P明君笑了。</br> 南景在滄海王族守了兩天,老國主的身體終于恢復了些,盡管依舊虛弱,但已經能起身,能走動了。</br> 從那天說完話后,關明君就不知所蹤。有人猜測她是跟著厲斯寒殉情了,也有人猜測她不會回來。</br> 南景相信,關明君肯定是去了曾經和厲斯寒走過的地方。</br> 走走完那些路,她一定會回來。</br> 南景趴在桌子上,情緒很低落。</br> 戰北庭往她身邊一坐,就跟哄孩子似的語氣,剝開糖紙問道:“要不要糖?”</br> “要?!?lt;/br> 南景轉過頭去,接過他伸手遞來的糖,一邊感受著這份酸甜,一邊問道:“不知道孟言朵那邊是個什么情況……”</br> 戰北庭想了想,搖頭道:“不好說,但估計她回不來了?!?lt;/br> “為什么?”</br> “猜的?!?lt;/br> “……”南景不得不狐疑,那個安九到底是個什么來頭?孟言朵抱著同歸于盡的心去找她,竟然也傷不到安九分毫?</br>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就不得不警惕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