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夢魘</br> 南景纖細(xì)的身影在黑暗中穿梭。</br> 避開所有的監(jiān)控探頭,她貼著墻壁,聽了聽周圍的動靜后,利落翻身爬上了這一棟別墅的二樓。</br> 這里是齊封的老巢。</br> 四面八方,每一條走廊上時不時就有手下走動巡視,足以見這里防守嚴(yán)密。</br> 南景聲東擊西,又避開了一波手下,終于順利來到了齊封那間臥室的門口。</br> 轉(zhuǎn)角處又有腳步聲傳來,顯然是巡視的人又來了!</br> 南景輕輕轉(zhuǎn)動門把手,迅速鉆進(jìn)了房里。</br> 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冒險也很大膽,但沒辦法,她必須要打聽一下,那黑影和齊封有沒有關(guān)系,戰(zhàn)北庭的失蹤和齊封又有沒有關(guān)系!</br> 門很輕巧的被關(guān)上,外面的腳步聲正常走過。</br> 沒被發(fā)現(xiàn),南景松了一口氣。</br> 可一轉(zhuǎn)頭時,原本黑暗的臥室突然一下就亮起了燈,刺眼的光線襲來,南景下意識閉了閉眼。</br> 糟糕!</br> 南景暗叫一聲不好,滿身防御的姿態(tài)朝著眼前看去。</br> 只見臥室大床邊,齊封站在那兒,目光卻定定的朝著她看來。</br> 像是已經(jīng)等了她許久一樣。</br> 南景心尖一跳,她一路偷偷闖進(jìn)來做的這么隱秘,結(jié)果早早就被齊封發(fā)現(xiàn)了?</br> 看樣子,她沒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了。</br> 南景握緊了手里的武器,滿眼警惕。</br> 她沒說話,齊封也沒說話。</br> 臥室內(nèi)一片詭異的寂靜。</br> 僵持了幾分鐘,齊封挪動腳步,慢悠悠朝著她走來。</br> 南景擰眉,手里的刀揚(yáng)了起來:“站住!”</br> 齊封卻像是沒聽到一般,依舊慢慢的往前走。</br> 臥室很大,但很快的,兩人之間不過十步之遙。</br> 這場打斗是避免不了的了,南景面色冷凝,準(zhǔn)備率先發(fā)難!</br> 但在她朝著齊封撲過去的那一刻,才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勁。</br> 齊封的眼神沒有焦距,整個人往前走的姿勢很慢,像是無意識的行為。</br> 說的更直白一點(diǎn),就是夢游。</br> 南景猛地停住腳,避讓到一邊。</br> 而齊封確實(shí)像是沒看見她一樣,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步調(diào),慢悠悠朝著門邊走去,直到撞到門,他才跌跌撞撞轉(zhuǎn)過身,然后朝著窗口走去。</br> 房間很大,他就像是一個游魂。</br> 南景著實(shí)是看懵了。</br> 原本一向陰冷又毒辣的男人還有夢游的癥狀?</br> 這么一來,現(xiàn)在對他下手豈不是最好的時機(jī)?</br> 南景心念一動,完全沒有猶豫的朝著齊封走去。</br> 刀尖對準(zhǔn)了齊封的后背,只要再進(jìn)兩步就可以將他刺個對穿。</br> 南景揚(yáng)起手,眼神冰冷,沒有半點(diǎn)猶豫就朝著他刺了下去!</br> 但在這時,夢游中的齊封好巧不巧撞到了障礙物,便轉(zhuǎn)了個身,刀尖沒有刺進(jìn)他的心臟,而是擦過了他的手臂。</br> 弄巧成拙了!</br> 這下沒把人滅了,反而把他喚醒了!</br> 南景警惕的往后退,卻見齊封站在原地半晌都沒動。胳膊上的血滲透睡袍滴在了地上,他沒有從夢游中醒來,只是在……哭。</br> 他在哭?</br> 那個殺人不眨眼,冷血無情自私自利的男人竟然在哭?</br> 南景心頭一震,第一反應(yīng)是不可能。這一切該不會是齊封故意演出來的吧,故意戲耍她的一出戲?</br> 可不管南景怎么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齊封,和血一起滾落的是眼淚。</br> 男人空洞無神的眼睛里,一行行清淚劃下。在這場夢魘之中,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很可怕很心碎的畫面,渾身顫抖,極力哀求。</br> “別走……別走……”</br> 他伸手,用力想要抓住眼前的人,但只能碰到虛無。</br> “別走,求你……”沙啞的聲音從他喉嚨里發(fā)出,有些破碎,透著難以言喻的絕望。</br> 南景冷眼旁觀。</br> 在她幼年的記憶里,她曾救過齊封一命。</br> 所以她也清楚他的來歷和身世,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受盡屈辱,處處被人驅(qū)逐。</br> 她遇見他的那天,是個大雪天。齊封的母親為了護(hù)住他,被人用棍子活活打死。</br> 她剛好路過,本來是不想多管閑事,但卻忘不了他空洞的眼睛里,那近乎絕望的灰暗。</br> 鬼使神差,她向他伸出了手。</br> 當(dāng)初一心想救他,現(xiàn)在一心想除去他。</br> 莫名諷刺。</br> 南景握緊了手里的刀,還想再下一回手,但偏偏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有手下大喊:“主人,主人出事了!”</br> 齊封原本瘋狂的臉色在一點(diǎn)點(diǎn)收斂。</br> 南景掃了一眼,不好,他就要清醒了!</br> 不甘心就這么離開,關(guān)于戰(zhàn)北庭的消息她還沒摸清楚。南景想了想,鉆進(jìn)了角落的一個大箱子里。</br> 幾分鐘后,齊封緩緩回過神。</br> 每次夢游的病發(fā)作后,他都不會記得夢游時做過的事,所以當(dāng)看到自己手上那一道口子時,他皺了皺眉,卻沒有在意。</br> 門外的拍門聲很急,齊封終于出聲:“進(jìn)來。”</br> 話落的瞬間,門應(yīng)聲而開,進(jìn)來的是一個腦袋有些尖的光頭。</br> 他是繼刀疤羅之后被提拔起來的手下,比起刀疤羅做事不問后果,仗著自己是齊封心腹就有恃無恐,這個光頭倒要本分的多,不管發(fā)生什么,都會老老實(shí)實(shí)匯報。</br> 對他這點(diǎn),齊封也很滿意。</br> “說吧,什么事。”</br> “主人,您昨天抓回來的那個人跑了!”</br> “什么?”齊封的臉色瞬間就變了,聲音都冷了好幾度:“你們是怎么辦事的,一群廢物!”</br> 光頭被罵的不敢吭聲。</br> 齊封直接踹了一腳過去:“還愣著做什么,追!”</br> “是!”</br> 興許是怕自己的手下又一次犯錯,齊封動作極快的換掉了睡袍,然后也匆匆忙離開了別墅。</br> 一部分手下跟著追出去了,只剩下極少一部分繼續(xù)留在別墅。</br> 南景豎起耳朵,聽見車聲遠(yuǎn)去,臥室里也沒有絲毫動靜時,她才從箱子里爬了出來。</br> 被抓的那個人會不會是戰(zhàn)北庭?</br> 這個念頭光是想想就被南景否決了,戰(zhàn)北庭的實(shí)力只會在齊封之上,絕對沒可能被他關(guān)押起來。</br> 但……</br> 萬一呢?</br> 南景咬咬牙,從窗口躍了出去。</br> 還好這是晚上,她從窗口直接飛出去的那一刻,身形在上空,地面上看守的手下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