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沒有被遺棄</br> 身下是堅硬又粗糙的地面,為了護住唐小五,蘇睦強行抱著她轉了個身,這么一來,后腦勺觸地的人就是他自己。</br> 砰。</br> 一聲悶響。</br> 唐小五抬頭的那一刻,懵住了,眼神震愕,帶著不可置信。</br> 這是第一次,有人擋在她身前。</br> 小時候,父母給她灌輸的意識是,她的存在是為了照顧和保護弟弟而存在。所以那時,她常常為自己那不爭氣又白眼狼的弟弟沖鋒陷陣。</br> 再后來,她學會了叛逆,但這種觀念仍舊根深蒂固。</br> 所以南景第一次見到她時,是她為了救一個被綁架的同學而出頭,以致于自己被綁匪關了起來。</br> 她早就已經習慣付出沒有回報。</br> 但是今天,蘇睦卻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她,原來她不是被世界遺棄的那一個……</br> 驀然間就有點鼻酸,唐小五紅了眼眶,聲音都染上了哭腔:“喂,你沒事吧?”</br> 蘇睦一動不動。</br> “喂?!?lt;/br> 唐小五又推了推他,心中的不安漸漸升了起來:“別鬧,你說話啊!”</br> 他仍舊一動不動。</br> 因為她的推動,原本躺在地上的蘇睦偏了偏頭,暗紅色的鮮血順著粗糙的地面淌了出來……</br> “蘇睦!”</br> 唐小五渾身發抖,自責,愧疚,不安,種種情緒涌上心頭。她慌忙不迭的站起身,左右張望著想要攔下一輛車,但四面空蕩蕩,根本沒有任何車經過。</br> 救護車,救護車……</br> 唐小五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顫抖著撥通了急救電話,“秀河路上,求你們快來,快來……”</br> 電話那邊立刻有了回應,聽到那急促的救護車笛聲響起,唐小五心中稍安,掛斷電話跪在了蘇睦身邊,小心翼翼用手捧著他的腦袋試圖止血。</br> 等將他頭抬起來的那一刻,唐小五才發現,地上剛好有個尖銳的鐵塊……</br> 如果剛剛,蘇睦沒有推開她,那么被鐵塊傷到頭的人,是她才對。</br> 眼淚在剎那間洶涌而出,唐小五哭著給蘇睦止血,可這血似乎怎么也止不住。</br> 幸好不久后,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至近。</br> 凌晨三點半。</br> 蘇睦被推進了急救室。</br> 這家醫院本就是蘇家名下的,所以在蘇睦被送進醫院來的那一刻,蘇家夫婦就聽到了消息匆匆趕來。</br> 唐小五從沒有想過,第一次見到蘇睦的父母,會是這樣一個尷尬場面。</br> “叔叔,阿姨,對不起……”</br> 要不是她,蘇睦不會受傷。</br> 蘇父打量了唐小五一眼,沒有怪罪的意思,語氣淡然又溫和:“你是我兒子的朋友?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好端端他進了醫院?”</br> “我……”</br> 唐小五難以啟齒。</br> 她總不能說,她和蘇睦鬧了矛盾吵架,然后說著說著情緒一激動,不小心從馬路臺階上摔下來給摔成這樣的……</br> 到時候,這層關系捅破,還不知道他父母怎么看她。</br> 唐小五糾結了一下,正要豁出去實話實說,結果默不作聲的蘇母直接下了逐客令:“既然是我兒子的朋友,謝謝你送他來醫院,這么晚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吧。”</br> “不用了……”</br> 唐小五頷首,轉身離開了手術室門口。</br> 但她沒走,在樓梯拐角處躲了起來。</br> 蘇父見自己妻子這么著急趕人,忍不住抱怨了句:“你這話就說得很沒有人情味了,心疼兒子是一回事,怎么還遷怒人家小姑娘呢?!?lt;/br> “誰知道是不是這小姑娘害得我兒子?”</br> 蘇母反唇相譏:“我兒子自己就是醫生,結果被人害得進了醫院,現在什么情況都不知道!萬一傷情嚴重,留下個后遺癥怎么辦?”</br> “……”</br> 蘇父敗下陣來。</br> 實踐證明,和女人講道理是講不贏的。</br> 四十分鐘后,手術室紅燈熄滅。</br> 夫婦倆立刻追問:“怎么樣?”</br> 醫生摘下口罩,回道:“慶幸傷勢不算嚴重,沒有顱內受損的情況,就是腦震蕩所導致的昏迷,傷口是皮外傷,縫了二十三針,接下來好好休養,沒大礙?!?lt;/br> 蘇母松了口氣。</br> 身后的護士推著病床,將仍舊處于昏迷中的蘇睦推了出來。</br> 夫妻倆心疼又擔憂的圍上去。</br> 樓梯轉角處,聽到這番話的唐小五隱隱松了口氣。</br>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br> 她強扯出一個輕松解脫的笑來,大步離開了醫院。</br> ……</br> 天蒙蒙亮。</br> 南景慵懶的翻了個身。那一直搭在她腰間的手卻沒有離開,南景睜開眼,順勢抱住了身旁的人,笑容燦爛的打招呼。</br> “早啊哥哥。”</br> “早?!?lt;/br> 戰北庭低頭看著懷里的小姑娘,看著她又甜又純的笑,那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燥熱隱隱又升了起來。</br> 到底是心疼她睡眠不足,便止住了這個念頭,開口道:“還早,不多睡會兒?”</br> “不了?!?lt;/br> 南景搖搖頭。</br> 她現在已經養成了早起的生物鐘,準時準點,醒來之后就很難睡得早。</br> “我準備起床了,走,一起跑步去?!?lt;/br> 南景說著就要從床上起來,結果被戰北庭長臂一伸就撈了回去。</br> “要運動何必那么麻煩,明明有捷徑的。”</br> “……”這個理由還真是清新脫俗!</br> 南景又氣又好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催道:“快點?!?lt;/br> 戰北庭無奈,但還是配合的起身,同南景一道洗漱完下了樓。</br> 樓下傭人早就已經起來打掃衛生了,見到南景下來,她們喊了一聲:“小姐醒啦?”結果再一看,那面貌清雋的男人隨之走了下來。</br> “姑姑姑……爺?”</br> 在場的傭人都愣了好幾秒,心中閃過同款疑惑。</br> 昨天她們家姑爺來了嗎?好像沒有呀……</br> 不管怎么說,大清早看到這樣般配的兩人,光是這畫面就十足養眼,傭人們立刻笑開了,恭恭敬敬打完招呼后就繼續做自己的事情。</br> 這個點還早,趙淑儀和南向民還沒醒。</br> 南景帶著戰北庭出了門,在別墅背后的花園里晨跑。</br> 這個點空氣特別清新,兩旁的綠葉和鮮花都布滿露珠,空氣中彌漫著沁人心脾的香氣,在這樣幽靜的道路上跑步,不失為一種享受。</br> 跑了四十分鐘,時間也已經到了早上八點。</br> 戰北庭接到了一通電話,眉頭微微皺了皺。</br> 南景問:“怎么了,發生什么事情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