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他來,誰敢?</br> 就這么短短一句話,如同當頭棒喝,傅云城臉色一白。</br> 他知道,他這個僅僅比他大七歲的舅舅,現在正處于發怒的狀態。</br> “舅舅,我……”</br> 他開口,想解釋什么。</br> 卻被戰北庭沉聲打斷,“別,我沒有你這么瞎的外甥。”</br> 傅云城直接噎住。</br> 一邊的顧嬌嬌暗自惱恨,卻不得哽咽著開口,“戰先生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不關傅哥哥的事,也不關姐姐的事,千錯萬錯都是我,對不起……”</br> 說完,她還彎腰鞠躬,表示自己的歉意。</br> 縱然眼眶通紅,卻還要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來,這番苦主般的演技,當真是爐火純青!</br> 更重要的是,大多數男人偏偏吃她這一套,指不定心一軟就憐惜上了。</br> 南景滿心厭惡,忍不住想知道戰北庭的反應。</br> 這男人該不會也心軟吧?</br> 南景悄悄抬頭,卻聽頭頂響起了一道毫無波動的聲音。</br> 他說——</br> “別和我說話,我有潔癖。”</br> 言語之中,只有滿滿的嫌棄和厭惡。</br> 南景撲哧,差點笑出聲。</br> 別和他說話,他有潔癖,這豈不是變相罵顧嬌嬌很臟?</br> 剎那間,南景心頭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涌了上來。</br> 這個男人,倒是自帶一雙鑒別綠茶白蓮的眼。</br> 聽到這句話,顧嬌嬌愕然抬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br> 然而戰北庭從頭到尾懶得理她,只對身后的人道:“把地上躺著的那個弄醒。”</br> 地上躺著的年輕男人名叫王有余,就是一開始和顧嬌嬌在床上打滾的那個。</br> 之前傅云城破門沖進來,一拳頭把人打暈了,所以王有余從頭到尾癱在角落,無人問津。</br> 真要說起來,南景莫名被人冤枉的這件事,其實只要把王有余弄醒問一句來龍去脈,很多事情就清楚了。</br> 只可惜傅云城一心偏向顧嬌嬌,僅聽她一句片面之詞就給南景定下了罪名。</br> 但戰北庭不一樣。</br> 這個男人不容分說,不問緣由,直接就選擇站在她這邊。</br> 南景眼眸微垂,斂去了心中觸動。</br> 幾個巴掌撂下去,王有余立馬悠悠轉醒。</br> “嗯?剛剛是誰打了本少爺?”</br> 王有余是臨城出了名的紈绔子弟。</br> 花天酒地,目中無人。</br> 早年間王家也是走了狗屎運,從貧困戶突然一下變身暴發戶,身份扭轉天差地別,做人做事卻還和以前一樣粗俗無禮,所以臨城的名門世家,沒誰看得起他們。</br> 眼下見王有余還想罵罵咧咧,那手下反手就是兩巴掌削了過去。</br> “問你話,你為什么會在這間房間里,是誰給你安排住進來的?”</br> “酒店的人啊,我問有沒有那個服務,她說讓我等著,我就等著了唄。”</br> 所以之后他錯把顧嬌嬌當成了女伴。</br> 就有了現在這一出。</br> 這么說,那服務生一開始說是南景把顧嬌嬌引來的說法就不成立,因為一開始拿房卡的人,是顧嬌嬌自己啊。</br> 要么是酒店弄錯了。</br> 要么……</br> 策劃這一切的人,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針對南景的,只不過陰差陽錯被顛倒了而已!</br> 短短幾個瞬間,傅云城的臉色變幻的十分精彩。</br> 只可惜那個服務生早早就離開了,現在肯定抓不到人!</br> 傅云城轉過頭去,幾分質疑的眼神看著顧嬌嬌。</br> “你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br> 顧嬌嬌心中咯噔一聲,嘴唇顫抖了幾下,含淚搖頭,“我沒有……我……”</br> 她雙眼一翻,暈了過去。</br> 這個暈倒的時機可真巧妙。</br> 王有余脫口說完,人也清醒了些,看了眼房間里的一眾人,問:“你們誰啊?剛剛誰打的我?”</br> 嫌他太吵,手下面無表情給了他一拳,“你還是閉嘴吧。”</br> 這件事情到此為止,算是水落石出。</br> 戰北庭抱著南景轉身離開之前,偏頭對傅云城道:“回去自己領五十鞭。”</br> 這是戰家的規矩。</br> 他說了算。</br> 雖然傅云城不是直系,但好歹算是半個戰家人,就必須無條件遵循。</br> 五十鞭算是狠的。</br> 卻一點不冤枉。</br> 傅云城渾身一震,他沒想到因為這么件小事,就要受五十鞭的家法!</br> 但聽到戰北庭那不容置喙的語氣,他只能點頭,“是。”</br> 就這樣,戰北庭抱著南景離開了。</br> 他身后那些手下也識趣的退下了。</br> 回想起剛剛的一幕幕,南景到現在都有些飄忽。</br> “謝謝你啊……”</br> 南景說完,恍然想起戰北庭已經抱了她許久,忙道:“你累不累,放我下來吧,我沒事!”</br> “膝蓋都紫了,這也叫沒事?”</br> 戰北庭直接帶著南景去了酒店頂樓,那里整整一層都只供他一個人休息,所以安安靜靜,四面奢華,當真如同帝王一般的享受。</br> 讓人送來了藥箱,戰北庭親手給南景上藥。</br> 南景有些不好意思,卻拗不過男人的霸道堅持。</br> “老實點,別占我便宜!”</br> “……”</br> 一聽這話南景就敗下陣來。</br> 膝蓋受的那一腳,看起來很嚇人,一大片紫紅紫紅的,擦藥的時候也疼得厲害。</br> 但南景一聲不吭,腦袋里只想著另外一件事。</br> 于是她想也沒想的問出了口,“你難道就不懷疑,那事兒確實是我做的?”</br> 雖然本意不是她,但給顧嬌嬌下藥,把她推進房,哪怕是以牙還牙的報復,也確實是她做的。</br> 如果戰北庭知道,其實自己維護的人并不是什么善類,甚至同樣不擇手段,他應該會很失望吧?</br> 南景說完,卻見戰北庭挑了挑眉,漫不經心答:“那又怎樣?”</br> 就算這一切都是她做的。</br> 就算她心機深沉。</br> 就算她手段毒辣。</br> 那又怎樣?</br> 南景啞然,就因為他這句隨口一說的話,理所當然的姿態,讓她心中一跳,有種呼之欲出的感激觸動,在心口處不斷跳躍。</br> 正心潮澎湃時,頭頂就被輕輕敲了一下。</br> “又想說謝謝我?”</br> “……”猜得可真準!</br> 南景垂著小腦袋,小聲嘀咕,“我也只能說謝謝呀。”</br> 戰北庭低頭看著她,半晌后突然輕笑,粗糲的大掌在南景頭上輕輕揉了兩下。</br> “那么,不客氣。”</br> 很溫柔很寵溺的動作。</br> 就連這句話,也帶著幾分別樣的溫柔。m.</br> 南景一愣。</br> 臉突然就紅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