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著道</br> 老國主目光欣慰,原本還想說什么,但他剛剛發脾氣踹人時,情緒激動又牽動了身體,才一說話就劇烈咳嗽,臉色隱隱發白。</br> “爺爺你快躺下。”</br> 南景扶著老國主躺下,順手診了診脈。</br> 脈象還是和之前一樣,雖然沒有什么大病,但長年累月下來的郁結和精神消耗,導致身體虛弱,這點隨著年歲增高幾乎是不可逆的。</br> 換一句話說,就算這次深度催眠已經被喚醒,但他老人家的身體也已經撐不住多久了。</br> 或許半年,或許一年。</br> 南景斂眸,正準備松開手時,卻無意中撩起了爺爺的袖子。</br> 蒼老的手腕上,一條紅色的絲線躍然于皮膚內!</br> 南景瞳孔放大,猛地將爺爺衣袖扯高,就見那條線蔓延的很長,是從心口處一直蔓延下來的,如今已經快要到手掌的位置了!</br> 這是怎么回事?</br> 怎么之前她都沒有發現?</br> 難怪每次診脈都診不出半點病狀,原來深度催眠只是個幌子,歸根結底,爺爺之所以身體虛弱臨近大限,都是這個紅線的問題!</br> 確切的說,這是一條在身體里瘋長生長的蟲!</br> 等到紅色的絲線遍布全身,這條蟲就會瞬間將人蠶食!</br> 南景臉色驟變,眼底有些冷。</br> 深度催眠只是幌子,就算她費盡心思解開了催眠的指令又有什么用?真正致命的是這條要命的紅線蟲?。?lt;/br> “爺爺,你手上的這個是什么時候有的?”</br> “有半年了吧。”老國主回道:“醫生給我檢查過,說是沒有問題。怎么了?”</br> “嗯……沒什么?!?lt;/br> 南景斂眸,沒有將這些話說出來。</br> 許是她笑得有些勉強,老國主有所察覺的笑了笑,安撫道:“不用難過,人總是會老的?!?lt;/br> 生老病死,總是一個循環。</br> 這是誰都逃不開的劫。</br> “但是你放心,在沒有看到我家小公主十里紅妝風光大嫁前,爺爺一定撐著?!?lt;/br> 老國主笑容釋然,眉眼間慈祥和藹。</br> 南景微微一怔,眼前的畫面好似和她幼年記憶中的一幕重疊。那時候,自家爺爺也曾笑著說:爺爺要看著我家小公主長大啊。</br> 可惜的是,他并沒有看著她長大。</br> 這對眼前的老人家來說,是個永生無法彌補的遺憾。</br> 而現在……</br> 鼻尖一酸,南景險些掉下淚來。</br> 有些不想辜負的人,終究還是辜負了。</br> 察覺到她的情緒,戰北庭悄悄握緊了她的手。</br> 十指緊扣間,令人安心的溫度傳來。</br> 南景回握了一下,緊接著笑道:“爺爺壽與天齊,說什么喪氣話呢。只不過您現在身體虛弱,得吃點東西好好睡一會兒,等調養兩天就能下床走動了?!?lt;/br> 昨天去那片海域尋到那座島,順手還采了不少珍稀藥材回來。</br> 這些藥材加進靈藥里,功效更強,就算這條蟲子沒辦法取出來,給爺爺延長兩年壽命也不再話下。</br> 南景暗暗下定決心,回頭她就好好煉藥,無論如何,她都要讓爺爺安然無恙!</br> 老國主點了點頭,滿臉欣慰。</br> 而江野也已經讓人端了熱粥來,幾天沒有進食不能吃太油膩的,只能吃點流食先調理。</br> 老國主也沒喝幾口就擺擺手,緊接著閉上了眼睛睡著了。</br> 雖然被深度催眠的這幾天每天都在睡,但那種睡法和變相的精神折磨沒什么區別。日積月累,健全的人都會被活活折騰死。</br> 何況老國主年近七十,眼下終于擺脫了那夢魘一般的魔咒,疲憊卸下,身體機能自然會在睡眠中慢慢調理修復。</br> 南景松了一口氣,在出去之前看了江野一眼。</br> “這里就交給你了。”</br> 只有江野在,她才能放心。</br> 也只有江野在,才能保證爺爺下一次不會著別人的道。</br> “嗯?!?lt;/br> 江野點了點頭。</br> 南景這才和戰北庭一起離開了宮殿。</br> 只不過在轉身出去之前,南景眼神一掃,就看見了跟個鵪鶉似的弱弱縮在墻角的邱老。</br> 這畏畏縮縮的氣焰和剛剛的叫囂相比,判若兩人。</br> 南景挑挑眉,她對這個老人家倒沒有太大意見,便直接略過往外走了出去。</br> 兩人坐上車時,戰北庭倏而問道:“接下來你想做什么?”</br> 聽他這口吻,似乎是不管她做什么他都陪著。</br> 哪怕她想要一只在滄海待著,那他也留下。</br> 南景眨眨眼,賣了個關子。</br> “你猜?”</br> 戰北庭低笑一聲,想都沒想直接回道:“我猜你現在應該是想把那天那人給揪出來。”</br> 一語就言中!</br> 南景雙眼放光,嘖嘖驚嘆道:“這你都能猜中?”</br> “那當然?!?lt;/br> 戰北庭挑挑眉,一臉寵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看我對你多了解,你呢?”</br> “……”</br> 這就……</br> 南景悄悄往后縮,小聲回道:“我不是也在努力嘛?!?lt;/br> 這個回答還算有點良心。</br> 戰北庭薄唇上揚,沒再打趣她,只是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輕嘆道:“好了別裝了,我不僅知道你想做什么,還知道你現在情緒并不高。”</br> “所以,在我面前不用強顏歡笑?!?lt;/br> “你……”南景抬頭,撞見的是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br> 男人清冷的眉眼中,那一抹溫柔藏都藏不住。</br> 南景強撐的故作輕松頓時就泄了氣,“爺爺的身體……不理想。”</br> 原來早在半年前就有人開始算計他。</br> 偏偏那條紅線根本就檢查不出任何問題,也正是因為如此,老人家沒有放在心上。</br> 衣服一遮,反正別人也看不到。</br> 南景有些發愁:“這種蟲子根本就逼不出來,必須要有解藥才行……”</br> 可問題來了。</br> 想找到解藥,就得先找到那天救走許夢璇的黑影。</br> 那天過后,她不是沒有派人搜查過,但許夢璇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半點痕跡都沒有。如今憑空想要找到這個人,根本就毫無頭緒啊。</br> 南景皺著眉,陷入了沉思中。</br> 沒多久,車停下。</br> 眼前這座暫住的城堡已經到了。</br> 南景率先下車。</br> 也就在她的雙腳剛剛落地時,一把短刀飛來,正正對著她的后心!</br> 察覺到危險的那一刻,南景猛地側身躲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