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狠心絕情</br> 可他第一個問的人,還是南景。</br> 蘇睦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br> 他能說什么?說自從訂婚宴那天之后,南景除了來過一次帝景灣被拒之門外,之后就再也沒有來過?</br> 甚至所有人都在瘋傳,說南景這個忘恩負義冷血無情的女人,拋下一堆爛攤子跑出去瀟瀟灑灑的旅游去了?</br> 這些,他不敢說。</br> 他怕他要是真的說了,這個男人會徹底寒了心,瘋了魔。</br> “小嫂子不在……她挺好的,只不過沒有時間來看你。”蘇睦說謊也說得面不改色。</br> 但戰北庭又是如何敏銳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br> 一時間室內的氣氛更加壓抑。</br> 那克制的,帶著戾氣的聲音再次響起——</br> “說、實、話。”</br> 三個字,無邊殺氣彌漫而來。</br> 蘇睦心中一抖,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br> 在這份隱隱威脅中,他嘆了一口氣,無奈道——</br> “小嫂子沒來,聽說是去旅游散心去了。不過也不能怪她,外面風聲太難聽,而且就算她來看你,也沒有人放她進帝景灣……”</br> 蘇睦盡量說著好話。</br> 可還是聽到了一聲低低的笑。</br> 從喉間溢出的笑聲,冷的驚心,帶著自嘲和壓抑難言的苦澀。</br> 大床上的男人,眼眸垂下,俊美妖孽的臉帶著讓人心疼的自嘲。可片刻后,他抬起頭,猩紅的眼底只剩下殘暴和戾氣。</br> 一夕之間,蘇睦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戰北庭。</br> 地位高高在上,世間一切唾手可得。</br> 可那時候,卻也是他最為黑暗的時光,殘暴,戾氣,不近人情,心狠手辣。這些才是世人對他的評價。</br> 蘇睦在心底嘆氣,有心轉移話題,面上卻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那般,笑道:“看樣子我剛剛給你用的那個藥藥效不錯啊。”</br> “嗯。”</br> 戰北庭漫不經心回了一個鼻音,對這一切全然不在乎。</br> 蘇睦又道:“這個藥還是小彩送來的。”</br> “不認識。”</br> 他一點印象都沒有。</br> 不假思索的回答。</br> 看向蘇睦的眼神甚至還有些淡漠:“出去吧。”</br> 剛剛醒就趕人……</br> 蘇睦嚶嚶嚶了兩句,結果在戰北庭不咸不淡的視線當中,他火速轉身離開了臥室。</br> 再不走他可就真的要嚶嚶嚶了!</br> 被打哭的那種!</br> 戰北庭直接拔了針,從床上坐起了身。</br> 他直接進到浴室,撕開雪白的襯衫。</br> 鏡子里,男人結實的胸膛暴露出來,還有清晰可見的腹肌。寬肩窄腰,這身材好到讓人血脈噴張。</br> 但在他胸口出有一圈白色紗布。</br> 戰北庭隨手一撕,將紗布扯了下來。</br> 一道深深通進去的刀疤還在上面。</br> 原來這一切都不是他的夢啊……</br> 戰北庭苦笑。</br> 他費盡心思想要給她一場最最完美的訂婚宴,向世人昭告從此以后她就是他的女人。</br> 期待了那么久,用心策劃了那么久。</br> 等來的是濃情蜜意時,那把刀刺進他心口的涼薄。</br> 戰北庭薄唇緊抿。</br> 直到現在他腦海中依舊能夠清晰回憶起南景當時那絕情冷漠的笑容。</br> 她一字一句的說:“我不過是想要利用你做我的踏板而已,我不過是想要報復傅家而已,現在目的達到,你以為我真的愛你嗎?”</br> “錯。”</br> “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我從來都沒有對你動過心。哪怕一點點都沒有,是你自己傻,傻到被我利用……”</br> 心口的刀子,始終敵不過她這一字一句涼薄的話語。</br> 這真的是南景說的話嗎?</br> 戰北庭閉了閉眼。</br> 他也曾確定過的,確定那一刻是南景本人,沒有掉包沒有易容沒有被頂替。</br> 全都是她的真心話?</br> 越是這么想,心口處越像是灌了風。冷進骨子里,痛徹心扉。</br> 戰北庭轉身,他擰開開關,花灑開啟,熱水傾泄而下。</br> 浴室里熱氣氤氳,鏡子里映出的身影也越來越模糊。</br> 可不論他怎么試圖暖一暖自己仿佛被凍住的心臟,那冰冷刺骨的溫度卻始終散不去。</br> 沉睡的這些天,甚至沒有換來她看一眼。</br> 戰北庭緊緊閉眼。</br> 他強迫自己不去想,卻忽然感覺自己頸脖一涼。</br> 他低下頭去,就看到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銀色圓月。</br> 這是南景當初送給他的。</br> 那個深夜里,少女笑靨如花,臉頰緋紅,一雙眼睛像有漫天星辰。</br> 她說這個吊墜是她從小到大戴在身上的,說送給他。</br> 難道這一切也是有利可圖?有心接近?</br> 戰北庭用力一扯,想要將這繩子給扯下來。</br> 可繩子紋絲不動,他這才想起,當初南景送給他時,他為了防止不小心遺失,這繩結是死扣,除了用剪刀剪下來,要不然一輩子都要牢牢跟著他。</br> 真要剪,舍不得。</br> 那就困死吧。</br> 一輩子牢牢困住。</br> 即便如此,他認。</br> 戰北庭松開手。</br> 浴室里熱氣不斷上漲,但他不知道的是,被熱水浸泡的傷口原本會更加厲害的復發甚至感染發炎,但頸脖上的銀色圓月再次有著一閃而逝的幽藍色光芒。</br> ……</br> 蘇睦下了樓,就見小彩果真還在別墅客廳里等。</br> 見他下來,小彩滿心緊張的問:“客人客人怎么樣?戰爺還好嗎?那個藥有用嗎?”</br> “有……”</br> 蘇睦滿臉正色的點頭,“謝謝你特意送來的藥,戰爺已經醒了,不過他現在需要休息,不能見客。不管怎么說,這次謝謝你,你想要什么報酬?”</br> 銀貨兩訖誰也不欠誰這才是最好的方式。</br> 但小彩臉色一白,咬咬唇說道:“我說過,我不是想要任何報酬才來的,我真的只是想要看到戰爺好,沒有其他意思……”</br> 沒有這層意思,那就是愛慕的意思了。</br> 畢竟當初在棉山的那幾天,小彩就跟在戰北庭的身邊。</br> 當初她什么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br> 蘇睦笑了笑,也不強求什么,只道:“你住哪兒?我讓人送你回去吧。”</br> “我住在……”</br> 小彩擺擺手,又道:“不要不要,我住的地方有點偏僻,我自己一個人回去就可以了,不勞煩客人你送。”</br> “沒關系。”</br> 在蘇睦的堅持下,小彩這才說了地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