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五十章咬人的狗不叫</br> 唐晚怔了怔,驚疑不定的朝著那個青年看去,見對方那張滿是臟污的臉上流露著兇狠,但并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只在成功搶奪栗子糕之后開始狼吞虎咽。</br> 是餓得狠了。</br> 唐晚小心翼翼道:“那個,你慢慢吃。要是不夠的話,我這里還有錢……”</br> 說著她將口袋里的錢拿了出來,對這樣的大小姐來說不多,可是對于眼前這個連吃都沒有的青年來說卻是一大筆。</br> 青年吞咽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視線緩緩移到唐晚手心。</br> 眼前的千金小姐干干凈凈,一身衣裙光鮮亮麗,看那綢緞料子都是極好的。</br> 手心也白白凈凈一看就知道十指不沾陽春水,沒吃過苦沒受過罪,甚至就連一點點粗糲的家務活估計也都沒做過。</br> 青年的眼里閃過一絲憤怒,這個世道大概就是這么不公。</br> 他將栗子糕塞進嘴里然后轉身走了,對那好幾塊的大洋碰都沒有碰一下。</br> 真是個怪人。</br> 明明都快變成乞丐了,卻偏偏對她手里的錢視若無睹……</br> 唐晚疑惑著,滿臉不解,可身后的隨從終于追了上來,他們看見地上躺著的幾個混混后,明顯嚇了一大跳!</br> “小姐,你沒事吧?”</br> “哎喲喂我的小祖宗啊以后可別亂跑了,就算真要出門也一定要帶上隨從,您這樣獨自出門很不安全的!外面太危險了!”</br> 聽著這些能把耳朵磨出繭子的話,唐晚點了點頭,在遇到剛剛那樣的事情之后她也有些怕怕的。</br> 之后,唐晚幾天都沒敢出門。</br> 直到這天她聽說自己的父親回來了,于是帶著隨從匆匆奔出城去迎接,沒想到看見她那位高權重的父親帶著一群流民回來了。</br> 那群流民全都被幫著手腳,聽身邊的副官說,全都是犯了錯要被處刑的。</br> 在這些流民里,唐晚還看見了一個略微有些眼熟的青年。</br> 就是那天搶奪她栗子糕的人。</br> 那個青年顯然也看見了她,眼里閃過一絲憤恨與不甘,好像仇視又好像惱恨。</br> 唐晚恍若未察,她走上前,央求自己的父親放人。</br> 父親當然不肯,也在唐晚的軟磨硬泡下,到底是寵溺占了上風,于是無奈的點了點唐晚的額頭,說道:“真是拿你沒辦法啊!”</br> 邊上的副官忍不住笑,這樣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他們家大小姐心善,總是不忍心讓那些被處刑。</br> 最后的結果是,全部關進大牢。</br> 唐晚松了一口氣,關進大牢里總還能活著,不管怎么說都比直接丟了命強不是嗎?</br> 不過……</br> 唐晚看了那個青年一眼,想起對方在那巷口救了自己一命,于是再次沖著自己的父親央求:“爸爸,把那個人留下來好不好?他之前救過我,不如讓他保護我吧!”</br> 對于自己寶貝女兒的請求,大帥哪里舍得拒絕,當即就點頭答應了下來。</br> 青年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人生軌跡就這樣被改寫了。</br> 感激嗎?不,只有恨。</br> 唐晚卻高興的像是個得了玩具的孩子,歡歡喜喜把那青年帶回了家,帶回了自己的院子里。</br> 她讓人燒水,第一件事就是讓青年收拾干凈再來見她。</br> 等青年洗澡的過程中,唐晚讓廚房做了不好好吃的,只等著青年洗浴完換上干凈的衣服就可以來吃了。</br> 等了二十分鐘左右,人過來了。</br> 唐晚抬頭看去,頓時張大了嘴巴,只見眼前這個洗得干干凈凈,換上一身護衛(wèi)衣服的青年眉目清雋,俊臉硬朗,五官極其出彩。</br> 就連邊上的傭人和隨從也忍不住驚嘆,“沒想到這乞丐洗洗干凈還能見人呢。”</br> 邊上有人說,“何止是能見人,分明很俊俏的好嗎!”</br> 唐晚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雙眼眸彎起,像天上星辰:“就說吧,我眼光很好的!”</br> 她只是單純一句夸贊,可是落在青年耳朵里卻變成了:就說吧,還能看,沒有臟了我的眼。</br> 唐晚沒有察覺,只是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呀。”</br> 青年繃著臉,聲音極淡的回了一句:“慕瀾塵。”</br> “以后你就跟著我了,對了你喜歡吃栗子糕嗎,我這兒準備了,還有烤鴨和其他菜,來嘗嘗吧。”</br> 唐晚開心的招手,卻接收到對方眼里投來的陰狠和怒氣。</br> 她嚇了一跳,問道:“怎,怎么了嗎?”</br> 慕瀾塵咬了咬后槽牙,什么都沒說,只是心中覺得這樣的施舍對他而言簡直就是極大的諷刺。</br> 世道那么亂,外面多少人吃不飽飯。</br> 可是在這位不諳世事被保護的天真爛漫的嬌小姐眼里,這樣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不過是她的尋常。</br> 多諷刺。</br> 邊上的傭人不高興了,當即呵斥:“你怎么還敢對大小姐擺臉色?懂不懂自己的身份,小姐愿意收留你,就已經(jīng)是對你莫大的賞賜了你知道嗎?”</br> “就是,這人簡直不識好歹!”</br> “小姐好心收留他,讓他洗澡換衣服,又特意給他準備了這么多的菜,他倒好,不感激也就算了竟然還擺出一副臭臉!”</br> “依我看啊,這樣的人遲早是個吃里扒外的白眼狼!”</br> 邊上的隨從和傭人們嘰嘰喳喳,你一言我一語,顯然氣得不輕。=</br> 唐晚制止了他們,好脾氣的說道:“沒關系呀,他才剛來肯定有些不適應,你們多照顧他一點。”</br> “小姐,你就是人太好了,要我說啊,對付這種不聽話的狗,往死里打一頓就好了!”</br> 這一聲狗,嚴重刺激到了慕瀾塵的神經(jīng)。</br> 他驟然抬起頭,雙眸之中迸發(fā)出的銳利死死盯著說話的傭人。</br> 傭人被他盯著看到發(fā)毛,最后叉著腰嗤道:“喲,要反了天了?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這可是大帥府!少拿你那眼睛瞪我,小心我讓人把你眼珠子都挖下來!”</br> “別說了!”唐晚拍了拍桌子,俏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傭人吐吐舌,當即不敢再說半句。</br> “你們都出去吧。”</br> 唐晚一聲令下,所有傭人都退了出去。</br> 一時之間,只剩下她和慕瀾塵留在原地。</br> 慕瀾塵毫無規(guī)矩的坐下,拿起面前的烤鴨就吃了起來,敷衍著說了句:“謝謝小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