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對要去徽州的事兒絲毫不多問,畢竟,這是主家的事兒,主家不可能什么事兒都跟他說。
主家的事兒,愿意跟他說,他便聽著,再給些意見。若是不愿說,他也不強求,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兒即可。
江吟心中一熱,到底還是王叔更親近些。
她搖頭道:“那邊局勢復雜,王叔還是留在府城吧。”
府城這片唯一的凈土,她想維護好。
王叔點頭道:“行,那我去找人。”
他說完轉身便要走,江吟連忙將人喊住:“等等,王叔先隨我來。”
徽州路途遙遠,她需要王叔出出主意。
江吟若是不說,王叔不會擅自插手。但她問了,王叔便會面面俱到,把他能想到的都分析給她聽。
兩人這一聊,便聊了有半個時辰。具體聊了什么,除了他們倆知道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但從書房出來,江吟臉上的愁緒散了不少。正好,小蘿也帶了消息回來。
“如何?姑姑可在知州府,范知州可愿見我?”她重新回書房,給自己倒了杯茶,抬眼看著小蘿。
小蘿福了福身子道:“娘子,范知州沒在府里,知州夫人讓落日后去府里,那會兒知州在。”
她頓了頓,繼續補充道:“知州夫人并未提起馮姑姑。”
是有意,或是無意?
總之,知州府是直接忽略了馮姑姑這個問題。
“落日后?”江吟抿抿唇道,“行,你去庫房挑套上好的茶具,再拿兩罐蒙山茶。待落日后,咱們去知州府拜訪。”
范知州沒在府里,那必然是在軍營。
而馮姑姑,極有可能跟知州在一塊兒。否則,知州夫人不會讓她落日后去一趟。
等待的同時,江吟也沒閑著。她把這一趟出去要帶的東西,都清點了一遍。
這一趟盡量輕裝簡行,不過,銀子得帶夠,等到了黃山再換成銅錢。
除了銀子外,她還帶了幾錠金子,以備不時之需。
幾錠金子被她縫進衣服里,銀子則縫了一部分在衣服里,另一部分裝在帶鎖的木匣里。
江吟不由搖頭嘆氣,若是有更加簡便的法子就好了,這樣就不用隨身攜帶金銀上路。
若是路遇劫匪,不管她把金子藏哪兒的,都能被翻出來。
她垂眸看著這一堆東西,直接將它們全都壓在箱子里,又往箱子里放了些其他的換洗衣物。這才上鎖,暫時放在衣柜里。
做完這些,差不多也快到了日落時候。
江吟鎖上房間門,帶著禮物往知州府趕。
禮物挑的是一套上好的汝瓷茶具,還有兩罐庫存的蒙山茶。
雖然不貴重,但初次拜訪亦是合理又不討人嫌。
許是知州夫人專程囑咐過,江吟的馬車剛到知州府門前,便有小廝上前來引路。
繞過影壁,穿過花團錦簇的庭院和連廊。江吟見到了正在連廊盡頭的亭子里喝茶的馮姑姑和范純仁夫婦。
三人有說有笑的,畫面很是和諧。
果然,馮姑姑跟范純仁是相熟的。看樣子,關系還挺好。
江吟臉上揚起笑意,恭恭敬敬的朝范純仁和范夫人施了一禮道:“范知州、范夫人有禮,晚輩貿然前來,叨擾了。”
馮姑姑在她施禮的同時上前來,拉住她的手,朝范純仁夫婦笑呵呵道:“這就是先前跟你們提過的阿吟,是個好孩子,就是命苦了些。”
她邊說,邊替江吟挽了挽耳邊的碎發。
可不是命苦嘛,小小年紀,竟變成了孤女。
江吟臉頰微紅,有些不知所措,畢竟,人家范知州和范夫人都還沒理她。
不過,馮姑姑話音剛落,范夫人便很給面子附和道:“好孩子,不必多禮。”
江吟晃眼看到范夫人偷偷掐了范知州一下,她眼皮子微跳,心里有了些猜測。
果不其然,范知州立馬接話道:“起來吧,坐你馮姑姑旁邊去。”
“多謝知州、夫人,晚輩站著就行。”江吟連忙站直身子,接過小蘿手上的東西,遞給范夫人。
“聽聞夫人喜愛喝茶,晚輩尋了套汝瓷茶具,夫人空閑時候可以試試。”她繼續解釋道,“只是今年的蒙山新茶得盡榷入官,只能將就喝往年的陳茶了。”
她將茶具和蒙山茶雙手遞給范夫人。
這一舉動又惹來范知州一個白眼兒:“喲,小姑娘還會看人眼色呢,這會兒不眼瞎啦?”
他就是看不慣這些眼瞎的年輕人,旁人幾句甜言蜜語,便被哄的連東西南北都找不到了。
若是行軍打仗,遲早要完。
范夫人嗔了他一眼,接過茶具和茶葉放在一旁。
隨即,拉著江吟親熱道:“好孩子,你有心了,別理他的。”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這小姑娘都已經改了,還揪著人家的錯處做什么。
不過,范夫人的笑意卻不達眼底。
江吟知道,自己還是討人嫌,大抵是因為重生前對姑姑說的那些話。
但她亦無法細說,只能愧疚道:“讓知州和夫人見笑了,以往我年輕不懂事做錯了許多事,現在才幡然醒悟。
有以往的經驗教訓在,日后我一定不會再做那等混賬事兒。”
除非她又變回重生前的自己,否則,她是不會再犯以往那種錯誤的。
聞言,范知州臉色才好了不少。
但依舊別扭道:“行了行了,知道你改了。若是沒改,這府里你也進不來。”
“少說兩句吧你。”范夫人又嗔了他一眼,這次,她眼里的笑意加深了些。
江吟默默松了口氣,只要不因為自己影響他們跟姑姑的感情就行。
她偷偷看了馮姑姑一眼,有許多話得單獨跟馮姑姑說。
馮夫人見狀,直接起身道:“行了,叨擾你們這么久,我該回去了,改日再聚。”
范夫人跟著起身,臉上有些不舍:“你難得來一趟,不如多坐一會兒?”
這些年他們都在府城,但卻沒有過多來往、交流。
她倒是想讓馮夫人天天來找她玩兒,可惜馮夫人不愿意,亦不愿意她去找她。
當然,她還是悄悄去過馮府,只是次數比較少罷了。
若不是這次情況特殊,想來馮夫人都不愿意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