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情況有異,不知道他們在打什么主意。
但江吟既然知道了,便不會置之不理。
不管是說她多疑還是什么,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得留一個人在這兒守著。
若有異常,也好提前做準備。
關中的事兒只是個插曲,江吟依舊得馬不停蹄往徽州趕。
八日后,江吟的馬車悠悠駛入了頗具歷史底蘊的徽州府。
徽州以宣紙和墨硯聞名天下,其下轄六縣,分別為歙縣、績溪、黟縣、祁門、休寧及婺源,州治在歙縣。
而此次的目的地黃山,也位于歙縣境內。黃山地如其名,跟蒙山一樣,它就是一座山。
徽州的地形以山岳丘陵為主,江吟要去的黃山雖屬歙縣境內。
但實際上,黃山山體位于池州和徽州的分界線,是兩地的“界山”,部分山體歸屬相鄰的太平縣。
太平縣不屬于徽州府管轄,而屬于池州。
不過,這些對于江吟來說都是次要的。據吳老板所說,她此次要找的黃山毛峰,大多來自徽州府境內的黃山。
馬車駛入府城后,江吟并未立馬去黃山,而是在府城找了家客棧安頓下來。
她得先聯系江四娘,還得在徽州府逛一逛,看看這徽州是個什么情況。
在客棧用了午膳后,江吟便把底下的人派了些出來。
有現在啟程先一步去黃山找四娘的,有出去打探黃山毛峰消息的,亦有打探徽州及黃山各方面消息的。
總之,她現在的一切安排,都圍繞著打探消息來進行。
不管是哪方面的消息,總能從里頭抽絲剝繭,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而江吟自己,在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后,便帶著小蘿和王恒,來到了府城的一家茶館。
她選的這家茶館名兒很簡單,就叫徽記茶館。
聽名字,便能猜測到這是一家很有來頭的茶館。
茶館外觀為典型的徽派建筑,內里是兩層的四合院兒。
四合院中間的院子里搭了個戲臺,戲臺周圍擺了不少露天茶桌椅,圍坐著三三兩兩閑聊的客人。
而戲臺上,正上演著一出天仙配,此乃徽州有名的黃梅戲。
江吟在戲臺下尋了張空桌子,叫上兩壺茶、幾碟小食,跟小蘿和王恒一起開始欣賞黃梅戲。
“好!”
戲到高潮,江吟忍不住跟大伙兒一起叫好。
她嘴角微勾,感嘆道:“早就聽聞過這黃梅戲,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跟咱們的川劇有的比。”
她四處看了看,怪不得這院子這般熱鬧。
比起在樓上或是一樓雅間里,在外頭這院子里,更能感受到黃梅戲的精彩之處。
自家的茶館里偶爾也會上演川劇,只是,茶樓地方小,比不得專業的戲臺。
但徽州這兒的四合院正好,搭的戲臺亦足夠大。
小蘿齜牙附和道:“娘子若是喜歡,咱們可以經常來。”
江吟挑眉道:“當然。”
不說她喜歡這種舒適安逸的感覺,就說她要打探消息,另外還要學習徽州茶樓的風格,她就得多來。
而且,她方才看過了,這茶館里的茶,竟然沒有黃山毛峰。
也就是說,黃山毛峰還不足以入茶館。
要知道,在茶馬互市轉移到西南前,徽州這兒也是朝廷買茶的主要來源。
就連現在,也是主要來源之一。只是,榷茶制還沒完全在這邊盛行罷了。
“好!”
江吟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便聽樓上傳來一陣叫好聲。
她抬眼看了看戲臺,戲臺上的戲正處于悲傷情節中。顯然,這聲叫好并非是為了這出戲。
而周圍坐著的喝茶人,以及戲臺上的戲子們,絲毫未受影響。
也就是說,這種事兒時常發生,不足為奇。
她挑眉道:“走,上去瞧瞧。”
她倒要看看,到底跟她們成都府有多大區別。
自家的江氏茶館未受旁家影響,去弄些風月場所。但也會有不少文人雅士,相聚在茶樓吟詩作對。
想來,徽州這里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剛到二樓,她便看到一堆簪花少年郎,圍著一副字畫評價贊賞。
江吟墊著腳看了看,但沒看到什么。
她不由尋了個外圍的少年,問道:“兄臺可知這里面是誰,在做甚?”
能讓這么多人都稱贊不已的,自然不是等閑人物。
少年回頭看到是個美娘子,連忙施了一禮道:“小娘子有禮。”
他耳尖微紅,繼續道:“此乃龍眠居士李公麟。”
“龍眠居士?”少年還沒說完話,江吟便接過話來,詫異道,“他竟在比?”
龍眠居士李公麟她早有耳聞,最有名的還是他畫的一副《龍眠山莊圖》。
這是一副長畫,畫中有多少與茶相關的主題。
如山崖上有蔥郁的茶樹、茶樹邊有飛濺的流泉、溪水邊有煮茶的童子、巖石旁有品茗的高士等。
此外,畫中還描繪了許多茶事活動的情景。其中,有一畫面廣為流傳。
有一老者及一童子在爐邊俯身準備烹茶,他們的身旁都放有一方箱,外有繩索捆綁結實,乃是茶具“籝”。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這副畫還未完全完成便引起了轟動,足矣證明畫的有多好。
她有些激動,沒想到今日能在此處見到李公麟。
“不、不是。”少年耳尖更紅了,他連忙解釋道,“是龍眠居士的學生。”
龍眠居士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來這兒,還在茶樓里作畫給他們這些學子看。
江吟瞪眼道:“龍眠居士還有學生?”
她心里有些失望,還以為要見到真人了。
但若是沒記錯的話,李公麟眼下也不過才二十出頭。
這么年輕,怎么會有學生,而且,所謂的學生,還都已經能吟詩作畫了。
“嘿,你這小娘子怎么說話的?”旁邊另一名擠不進去的少年不滿道,“龍眠居士怎就不能有學生?”
人家的畫頗有龍眠居士的風采,是他畫不出來的。
江吟嘴角微抽道:“所以,是龍眠居士親口承認的學生?”
反正,她是不怎么相信的。也就這些單純的學子,才會盲目去相信。
不是她亂說,而是她確實從未聽過李公麟有學生。
以李公麟的名聲,若當真收了學生,必然是轟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