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道閃電劃破京城的夜空,仿佛來自遠古的利劍,將天穹撕裂開一道巨大的缺口。
緊接著,天河泄露,雨水傾盆而下,透過閃電的亮光可以看見,無數(shù)細密的雨絲就像傾斜的灰線降臨大地。
整座城市都籠罩在這場久違的大雨之中,喧囂而又沉默。
將近六月的天氣,空氣里難免多了幾分燥熱,萬幸這場雷雨來的及時,總算給人們帶來了一絲涼爽。
身穿一襲居家常服的王安,靠窗坐著,借著一盞月白色的紗燈,正低頭翻看著一卷書籍。
雨夜窗下,青燈書卷,好學少年,勾勒出一副靜謐而清雅的畫面。
就連伺候在一旁的彩月,看到這一幕,兩只眼睛也不知不覺化作了小星星。
不得不說,太子殿下一旦安靜下來,真的具有一種難以言表的魅力呢。
大雨一刻也未曾停歇,打在院子里的芭蕉上,從黑暗中傳來陣陣密集的聲響,倒是給這個躁動的雨夜,平添了幾分雅趣。
“雨打芭蕉閑聽雨,道是有愁又無愁……”
少年太子不知何時,抬頭望著窗外的雨幕,忽然將書卷往桌上一拋,打了個哈欠,旋即縮在椅子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望著窗外發(fā)呆。
他已經(jīng)三天沒出宮了。
自從那天趙文靜的事情發(fā)生之后,炎帝雖然對他網(wǎng)開一面,但回宮之后,還是下了令,讓他沒事少出點宮,最好閉門讀書,免得帶壞了趙文靜這位大家閨秀。
王安覺得自己很無辜,有種淡淡的憂傷。
不必說趙文靜的性格算不算得大家閨秀,單是帶壞這點,那妞還需要跟著自己學么?
不過,為了照顧炎帝的面子,王安還是選擇了遵從。
整整三天不能出宮,對于喜動不喜靜的王安來說,就跟坐牢一樣,堪稱煎熬。
永寧縣的公務(wù)估計已經(jīng)積累了一大堆,糧食收購那邊也不知道進展如何,最重要的是,蘇家的紫綢生意……
好吧,他其實更關(guān)心蘇家那位聞名京城的大美女,蘇幕遮,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在做什么?
王安對著雨幕嘆了口氣,這么多事情等著他去做,他實在沒有心情靜下來看書。
再說,大炎那些古代名人寫的東西,好像也不怎么樣,他隨口吟誦兩句也毫不遜色。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左等右等,也不見他有后續(xù)的彩月,忍不住啟開薄唇:
“殿下,這首詩為何只有兩句,后面的呢?”
“沒了,就只有兩句。”
王安雙手抱著膝蓋,頭也不回。
“那不成了斷頭詩?可惜,這么好的詩句……”彩月忽然想到什么,幽幽一嘆,“要是四公主在這里,肯定想方設(shè)法,也要得到下半闕。”
“你是說王雪嬌?”
王安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刁蠻又虛榮的少女形象,深有同感地點點頭。
這個年齡和他相差仿佛的四公主,和他一樣,深受炎帝寵愛,從小養(yǎng)成了頤指氣使的性格。
王雪嬌還有一個地方和王安相似,特喜歡炫耀,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無論是衣著、首飾、詩詞、禮樂、抑或是在炎帝面前爭寵,總是想要處處壓其他皇女一頭。
不過,她本身也確實有幾分優(yōu)秀,而且尤擅詩詞。
平常沒事的時候,就會時不時地組織結(jié)社,名為交流切磋,其實就是為了炫耀自己的才學。
只是她炫耀的詩詞,除了少部分,大多并非她個人所作,要么是請人代筆,要么就是看到好詩詞,用手段搶來為自己所用。
可惜,礙于她的身份,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敢公之于眾。
于是,一來二去,王雪嬌很快便贏得了不少京城貴族子弟的贊美和愛慕,成了名滿京城的大才女。
靠著這個身份,她在一眾才能平平的皇女中,可謂是鶴立雞群的存在,沒少在仗著這個在炎帝面前邀寵。
然而,盡管她風采很盛,卻依舊壓不住一個人。
三公主,王清嵐,比王安的年紀還大兩歲,也是很受炎帝寵愛的一位皇女。
和王雪嬌這個半桶水不同,王清嵐是有真才實學的。
此女就像一朵高冷的山崖之花,清雅秀麗,不僅才學一流,容貌之上,也更勝王雪嬌一籌。
凡是京城才子文人,談起京城才女,一旦說到王雪嬌,必會扯出王清嵐。
畢竟同為天家貴女,雙姝作為引領(lǐng)大炎潮流的風向標,難免會被人拿在一起作比較。
只是,大多數(shù)評價里,王清嵐都幾乎都是全方位吊打王雪嬌。
這讓王雪嬌內(nèi)心充滿嫉妒,一直懷恨在心,把王清嵐當作自己的敵人,處處針對,想方設(shè)法要將其壓下去。
只不過,不像她這般招搖,王清嵐向來深居簡出,除了偶爾出宮以詩會友,基本就不露面。
因此,王雪嬌一直沒找到太好的機會。
兩人之間的矛盾,在一眾皇子皇女之中,已經(jīng)不算是什么秘密,王安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他很贊同彩月的看法,若是王雪嬌在這里,一定會旁敲側(cè)擊讓他弄出一首完整的詩。
然后隔天,這首詩就會變成她王雪嬌的最新作品,傳遍整個京城。
什么?剽竊?
皇家天女的事,能叫剽竊嗎?
誰敢胡說報道,污了當朝公主的名聲,刑部大牢的大門將永遠為他敞開!
至于王安……身為兄長,會為了小小一首詩,拼著讓皇族蒙羞,也要揭發(fā)自己的親妹妹嗎?
顯然這種事王安做不出來。
所以,前任的他很早就不再和王雪嬌,還有其他一些公主往來,覺得她們太過虛偽。
兩人正說著話,門口忽然出現(xiàn)一個人。
是鄭淳,他將身上濕淋淋的蓑衣褪下,交給身后的一個小太監(jiān),隨后整理一下淋濕的部位,恭敬地進來。
“事情都辦完了嗎?”
王安一看到他回來,讓彩月給鄭淳倒了一杯熱茶,隨后跳下椅子問道。
這三天他沒有出宮,很多事情都沒法親自決斷,都是讓鄭淳在外面跑腿。
鄭淳接過茶喝了一口,點了點頭:“殿下放心,基本都處理了,不過……”
他頓了頓,一副很鄭重的樣子:“唯有一件事,蘇成讓奴婢必須得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