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遠比崔錦想象中要順利得多,她原以為母親會有所猶豫的。畢竟之前林氏的確說過不希望自己的兒媳門第太高,當初林氏是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歐陽家的姑娘。
可是當崔錦試探地說起大兄的親事時,林氏只嘆了聲:“我十月懷胎生了他,又怎會不知他的心思。”她瞥崔錦一眼,說:“你大兄傾心歐陽姑娘的那點小心思,你當你娘真的看不出么?我不過是裝糊涂罷了。原想著他在燕陽城待上幾年,也會曉得我們家與歐陽家的差距,興許回來時心意便改了。不曾想到你大兄心意還是一如當初。”
林氏重重嘆了聲,說道:“罷了罷了,你大兄意如此,我也不好阻攔。你先去向歐陽姑娘打探口風,之后我們再挑個良辰吉日上歐陽府提親。若是歐陽家拒了,你大兄也好死心。”
崔錦聽了,松了口氣。
她與崔湛說:“大兄,這事成了,母親答應了。”這兩年來,阿鈺雖然極少在她面前提起大兄,但是只要提起大兄時阿鈺神情便會有微妙的不同,盡管變化極小,可她清楚地捕捉到了。況且這兩年來,阿鈺從來都沒有議親過,看起來便像是在等著誰似的。
如今母親這邊解決,剩下的也好辦了。
崔錦打趣道:“阿娘說了,挑個良辰吉日便去歐陽府提親,到時候阿鈺成了我的嫂嫂,大兄你可不許欺負她。不然阿錦肯定不放過你。還有過去之事,大兄也莫要在阿鈺面前提了。”
崔湛說:“我有分寸的,阿妹放心。”
之后的事情如同崔錦所想的那般,順得不能再順,崔湛與歐陽鈺的婚事定在了九月初十,恰好是三個月之后,那天萬般皆宜,是今年最好的日子。
婚事定下來后,崔錦也開始忙起來了。
大兄在蘭城上任,崔元與林氏自然也要搬過去。至于崔錦,本來也該與父母一道前往蘭城的,但她手頭還剩余一些瑣事,便打算解決后再搬去蘭城。
崔湛不愿新娘子辛苦,便也不在蘭城迎親,而是在崔府里頭出發接新娘子,待回門過后再帶著新娘子去蘭城。
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轉眼間便到了。
九月初十那一日果真是個極好的日子。
那一天秋高氣爽,大雁盤旋,十里紅妝鋪滿了洛豐的街道。新郎官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頭,帶著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回了崔府。
崔錦今日很是快活。
她最好的知己成為自己的嫂嫂,這是她幾年前從未想過的事情。說起來,還是多虧了謝五郎那一回的誤打誤撞。若非那一回,興許便沒有今日了。
崔府的一眾女眷為了今日崔湛與歐陽鈺的婚事也準備了許多日,如今終于到來了紛紛展開手腳,有條不紊地招待著賓客。
待時辰到后,崔湛與歐陽鈺拜堂。
崔錦在一旁看著,心底為大兄與阿鈺高興的同時卻也有一絲傷感,她悄悄地揩了揩眼角。
有幾位歐陽家舅子和崔家弟兄擔著,沒多少人敢逼著崔湛喝酒。除了必須喝的之外,崔湛統共也就喝了幾杯。
離開喜堂前,歐陽小郎攬著他的肩膀,惡聲惡氣地說:“你若敢欺負我阿姊,我便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人輕笑:“小郎喝多了,哪有讓姐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歐陽小郎仰脖喝了一大口酒,哈哈大笑。
崔湛看了他一眼,不由失笑,對在場的諸位拱手作揖,說了幾句客套之話便離開了。身后有人低笑:“新郎官趕著洞房嘍。”
崔湛的確心急。
一來怕新娘子久等了,二來他有些緊張。
今天的大喜之日,他盼了足足三年。從到來洛豐的那一日起,不經意間對歐陽鈺的驚鴻一瞥,他當時便想著他要娶這樣的媳婦,曉得心上人有了意中人時,他痛苦不已。
幸好鬼神還是庇佑他的,他最終還是娶回了他心中的姑娘。
他想一輩子都對她好。
崔湛加快了腳步,待梅花亭子一過,便是他與她的喜房。忽然,他的腳步停了下來。梅花亭子中走出了一道人影,他不由一怔。
“大兄。”崔錦喊了聲。
崔湛面上浮起笑意,說:“怎地在這里?”微微一頓,他不由笑道:“為兄只是娶媳婦了。娶了媳婦也仍然是你大兄,傻阿妹,有什么好哭的。”
崔錦故作兇巴巴的模樣。
“我哪里是哭,我只是太高興了。大兄你娶了阿鈺,以后阿鈺就我的嫂嫂了。我一高興便想哭。大兄你以后可要好好地待阿鈺,天底下的姑娘都不容易。阿鈺在歐陽府便沒受過苦,從小爹娘疼著,兄長護著,她嫁過來我們家后,日子也許及不上歐陽府里頭的,所以大兄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千萬不要讓她傷心。”
說著說著,一張兇巴巴的臉又變成了苦瓜臉,忍了許久的淚珠子像是掉線的珍珠一樣,不停地滾落,仿佛怎么撿也撿不完。
她一手擦著眼淚,一手對崔湛揮了揮。
“我的話也說完了,大兄你快去吧,莫要讓新娘子久等了。”
崔湛眸色微深。
他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問道:“阿妹,你是不是也想嫁人了?”
崔錦說:“沒有。”
她擦干了眼淚,擠出一張笑臉,說道:“大兄再不過去,小心嫂嫂生氣了,然后你今天就別想洞房了。”
崔湛瞪她一眼,說:“姑娘家家怎能將洞房兩字掛在嘴邊?”
崔錦笑嘻嘻地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便是。”
窗臺前的龍鳳燭滋滋滋地燃燒著,歐陽鈺靜靜地坐在喜床上,一身火紅嫁衣似有瑩瑩華光。直到門“嘎吱”一響,她的手指微微卷起。
打從記事起,她便一直在想著自己將來會嫁一個什么樣的夫婿。當時她在想,她的夫婿一定要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要像阿爹那般驍勇善戰,是天地間最勇敢的郎君。
可是最終她卻嫁給了一個截然不同的郎君。
她最初知道崔湛,還是從阿錦的口中。阿錦說大兄是個書呆子,最喜歡的便是看書。阿錦還說她的大兄以后是不納妾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她聽后心中只覺新奇,這天底下還有這樣的男人。只不過當時也只是想想而已。
直到后來,她傾心于閔家郎君,卻相思不得時,她發現阿錦的大兄對自己似乎有些不同。他見到她時,滿臉通紅,說話時也極其緊張。
不過那時她一樣沒有在意。再后來,他去了燕陽城,每每給阿弟寫信時,總會問起她,還時常讓人捎一些奇怪的玩意來。足足有一年的時間,他忽然改變了方向,膽大地寫信請教她問題。
兩年的時光,二百八十六封信,漸漸讓她習以為常,讓她為之心動。
頭頂的紅蓋頭被掀起,她見到了一雙溫潤的眸子。
他輕輕地喊了聲:“阿鈺。”
她含羞地道:“夫主。”
崔湛捧來合巹酒,遞給了歐陽鈺。兩人交杯仰頭,合巹酒入肚,像是有什么在心底炸開了一樣。他深深地看著她。
歐陽鈺此時忽然問道:“夫主,你……可后悔?”
娶了她,此生在官途之上,注定只能庸碌無為,也不會得到皇帝的重用。即便他對她說過不后悔,可事到如今,她心中仍是猶豫著。
“不后悔。”
他握住她的手,說道:“我曾與你說過,我本身便不是有野心的人,這樣便已經很好了。能娶到你,我無悔,只有歡喜。”
龍鳳燭漸滅,大紅鴛鴦戲水云錦喜被之下,嬌吟粗喘,□□無邊。
數日后,崔湛帶著新婦前往蘭城。
崔錦一大早便前去送行。
崔湛扶了歐陽鈺上車后,他轉過身,看著崔錦。他輕嘆一聲,說道:“整整四年了,阿妹碰上情之一字,依舊如初。”
崔錦咬住了唇瓣。
他一字一句地問:“阿妹,你真的甘愿如此嗎?”說罷,他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溫聲道:“你好好想想。”
作者有話要說:閔恭:暗戀我的姑娘成親了,我卻還單身。圣誕節快到了,大大,我能愉快地過圣誕節嗎?
崔錦:大大,我今天都是哭戲呀,我哭完大兄,哭自己,什么時候我才能進入第三個地圖化身為狂帥霸酷拽呀!
謝五郎:沒出場不高興。
阿宇:我覺得我有當男配的潛質……
作者菌:(┳_┳)今天一更。
眾人:不要答非所問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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