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地震發生的剎那,整個房子都在瘋狂搖擺,地面上的桌椅、家具脫離原地,相互亂撞;墻上的掛飾,頂上的水晶燈,紛紛往下砸。</br> 她們在震中,震感最明顯的地方。</br> 大舫的這座別墅雖抗震級別高,但也不是無堅不摧,不過幾十秒的時間,別墅的墻體在劇烈的震動中,開始分裂、傾斜。</br> 垚垚本是睡得沉,忽然驚醒,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是本能地起身開門,跑向小咕嚕的房間,但根本來不及她多跑,頭暈,腳晃,剛打開門就直接摔倒在走廊,然后人被一股沖力,撞飛出去,瞬間失去了知覺。</br> 天地一片漆黑,劇烈的晃動、割裂,不知幾點才結束,她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頭很重,身體很輕,像羽毛,輕飄飄不知落在何處。</br> “垚垚...”有人在輕聲叫她、在撫摸她的臉,她努力睜開眼,看到了一張似乎熟悉又陌生的臉。</br> 那張臉棱角分明,皮膚緊致,眼神剛毅,急切又溫柔地喊她的名字,手掌似有繭,落在她臉頰上,有一種粗糲感。</br> 陌生又讓她安心。</br> 再之后,她雖睜不開眼,但浮浮沉沉中,感覺人被騰空抱起,耳邊有女人和嬰兒的哭聲,但是她聽不真切,只有耳邊醇厚的聲音無比清晰,有安神作用:“別怕,我送你去醫院?!?lt;/br> 朦朧的光線里,是一片軍綠色的服裝,像爺爺的衣服,也像爺爺的胸膛,寬厚,安全,所以她很放心把臉靠在那個懷里。</br> 她并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意識漸漸恢復之后,只覺得頭劇痛,她最怕痛了,所以忍不住一直哭,尤其是當男人把她輕輕放在旁邊的擔架上時,身體失去支撐,她一邊哭一邊緊緊拽著男人的手不松開。</br> 男人粗糲的手緊握著她的手,寸步不離陪著她。</br> 因為痛,她徹底清醒了,卻更加茫然,不知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她只記得,她剛高考完,考得一言難盡,爺爺和爸爸怕她難過,禁止陸闊和家里其他人問她考得怎樣。</br> 她其實一點也不難過,反正國外的學校已經給她安排好了,和阮阮的學校在同一個區,她在逛商場,要給阮阮買禮物。</br> 然后一覺醒來,就這樣了。</br> 是遇到地震了嗎?</br> 她后知后覺地發現,好像是地震了,因為車開出去幾分鐘之后,又一個顛簸,還好男人緊緊護著她,沒讓她從擔架床上掉下去。</br> 這么一想,心里害怕極了,頭更痛了,嬌氣的她一點痛都受不了,</br> “吹吹,我要吹吹?!彼腥撕?。</br> 穿著軍裝,應該是爺爺派來的人,所以她完全沒有了顧慮。</br> 宋京野一愣,只好照著她的吩咐,小心翼翼輕輕吹著她的額頭,她的睫毛上沾著淚水,哭得一顫一顫的,他想幫她揉一揉,但又擔心她腦部的傷,不敢揉,只能輕輕吹。</br> 男人俯身時,有一種陽剛的氣息整個籠罩著她,溫柔的風吹著她的額頭,好像真的緩解很多,沒有那么疼了。</br> 而且不管外邊再怎么吵鬧,她的心也無比安定,漸漸再次陷入昏睡狀態,但抓著他的手始終沒有松開過。</br> 醫院里兵荒馬亂,住院樓已被震得傾斜,門診前的圓柱呈倒塌狀態,不僅無法收治傷員,還在傾其所能把病患從樓里轉移到安全地帶。</br> 宋京野只好把垚垚送進這次隨救援隊一同前來的軍醫處。</br> 他這次來,不屬于救援隊,也沒有公職在身,純屬個人行為,當時在京,正要睡覺,看到新聞說a縣發生地震,那剎那,只知道垚垚在a縣拍戲,什么都顧不上想,馬上駕車回軍部。軍部已經在組織救援團隊飛過來,這個軍隊是專業做救援的,他便也跟隨過來,一路開了綠燈,所以才能第一時間找到垚垚。</br> 他的人去找保姆和小咕嚕,他則先帶垚垚就醫。</br> 只是災情嚴重,即便他沒有公職在身,但這個情況下,也無法只顧著垚垚,所以把她安頓在軍醫這邊,便轉身要走,去參與別的救援了。</br> 一見她要走,陸垚垚馬上再次抓緊他的手,淚眼汪汪看著他,她害怕,也無助,不知這里是哪里,自己又為什么會在這里,唯一熟悉的人只有他,只能依賴他。</br> 他不是爺爺派來保護她的嗎?所以她依賴得理所當然。</br> 宋京野看她這樣,心里一軟,只好坐在她身邊陪她等醫生檢查完再離開。這里通訊已經完全中斷,所以檢查的間隙,他安慰:“放心,小咕嚕和保姆都很安全,只有一點皮外傷。顧阮東那邊應該也很快會趕過來。”</br> 陸垚垚皺著眉,什么小咕嚕?什么顧阮東?</br> 她完全聽不懂。</br> 但是腦袋嗡嗡作響,不時傳來的刺痛,讓她無法想太多,本來也就不是愛想問題的人。</br> “我頭好痛。”她好怕會死在這里,她死了,爺爺該多傷心。</br> 在這忙亂的地方,軍醫這邊搭的帳篷同樣是簡陋的,只能處理一些外傷,沒有機器,無法給她做腦部的精細檢查,只能通過她的意識來判斷傷情的嚴重。</br> 雖然很痛,但是至少沒有生命危險。</br> 眼下這種情況,醫生能顧及的只有那些緊急有生命危險的,先搶救,她這樣的,此時就按常規藥給她輸上,找個安全的病床給她靜養。</br> 輸上液,她睡著了之后才松開了宋京野的手。</br> 宋京野交代醫生幾句之后,匆忙離開去現場了。</br> 顧阮東和陸闊一行人趕到醫院時,看到翠萍抱著小咕嚕時,懸著的那顆心終于落下。</br> 一向對爸爸沒太多熱情的小咕嚕,此時似乎也感應到這是一場特別的見面,破天荒地沖他伸手求抱抱,似乎有些開心,又有些焦躁。</br> 顧阮東眼眶有些發熱,急忙把他抱在懷里,但來不及安撫他,只問翠萍:“垚垚呢?”</br> 翠萍也找了一個上午的垚垚,但這里太亂,她又要保護著小咕嚕,所以沒法仔細挨個去找。</br> 地震時,她和兩位育兒嫂還有小咕嚕,在垚垚隔壁的套間,三人第一反應也是護著小咕嚕,但是震感太強,不免都被或大或小的家具砸到,踉蹌著都摔倒在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