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個電話之后,他沒有再關注過舒聽瀾的任何動向。他的自尊和驕傲不允許他再去想有關她的一切。</br> 陸闊告訴他舒聽瀾玩消失時,他第一反應是正常,她本就不愛跟人交際。直到過了一周之后,午夜夢回他忽然驚醒,在qq上看她的頭像一直是灰暗的,又忍不住問了一句陸闊</br> :“她不是在森洲大學嗎?”</br> 陸闊不再回,他也就不再問了,終是兩條完全平行的線,哪怕在高中那三年,也只是偶爾并行而已,大多數時候是他在她身后看著她,并無真正意義上的交集。</br> 時間以及忙碌的學業和工作,可以沖淡一切,他相信可以沖淡一切。</br> 在這之后,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再想起這個人。每天跟陀螺一樣轉著停不下來,在這個世界頂級的學府,有太多最前沿的技術需要他去學習,而且那時,他已經萌生出要自己做一家公司的念頭,很多想法和創意需要去實現。</br> 一邊學習,一邊打工維持生活,一邊想著籌辦一家公司,恨不得把時間掰成兩半來用,所以哪里還有心思再去想風花雪月的事。</br> 到了大二時,他想籌辦一家公司的很多想法都很成熟、可以落地了,這才真正著手準備這件事。那時候智能家居的市場從早期的概念萌芽期到開創期,再到現在已經進入迅速發展的階段,所以卓禹安抓住了這個發展期。</br> 當時身邊的朋友王巖和溫簡,聽到他的計劃,也都非常支持,愿意無償加入進來陪他一起做,甚至他的老師也很看好他們,也承諾會全力支持。</br> 但是畢竟還只是窮學生,租不起辦公室,也請不起員工,就在崔姐家的地下室里架了幾臺電腦,下課之后,所有的時間都耗在了里面。</br> 那個地下室是他夢想開始的地方。</br> 當溫簡和王巖問他想給公司起什么名字時,他幾乎脫口而出:卓遠。</br> 溫簡和王巖都鼓掌說道:“好名字,卓越,長遠,寓意很好。”</br> 只有卓禹安沉默不語,很多事不必解釋,就按他們的理解吧,也挺好的。</br> 創業是很辛苦的,尤其他們都還只是未畢業的學生,除了他們的老師和崔姐,沒人相信他們會成功。</br> 他在國外忙學業、忙事業,忙到忘我。</br> 而聽瀾在國內,同樣忙得焦頭爛額。只不過她的忙與卓禹安不一樣。</br> 卓禹安是為了夢想而忙,而她是為了生計而忙。</br> 她在大學找了兩份兼職在做,一份是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館做服務員,每周六、日的下午在那里負責點餐。還有一份兼職是給一個初三的學生做家教,每周一、三、五晚上的6點-8點兩個小時。</br> 這兩份兼職做下來,不僅能負擔她一個月的生活費,還能存下一點錢交下學期的學費。</br> 林之侽最初奇怪她為什么這么拼?因為她的氣質一看就是那種家境不錯,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完全不像家里缺錢的樣子。</br> 聽瀾只是笑笑說:“為了體驗生活疾苦啊。”</br> 林之侽以為她是玩笑,卻不知道疾苦是聽瀾生活的主旋律。</br> 她那時已經很堅強了,已經學會用微笑面對生活的種種。</br> 即便在她第一次去做家教的別墅里,看到那個被主人頤指氣使還要忍住吞聲陪著笑臉干活的保姆是自己的媽媽時,她也沒有掉一滴眼淚,只是默默辭退了那個待遇豐厚的家教工作。更沒有拆穿媽媽說自己在工廠做會計的謊言。維護著媽媽的尊嚴。</br> 從那個別墅出來時,她心痛不已,卻沒有再掉一滴眼淚。她想,她怎么那么傻呢,媽媽年齡不小了,來到人生地不熟的森洲,哪個工廠愿意包吃包住找她做會計呢。</br> 其實,她不知道,她還是想錯了,她媽媽不是找不到一份工廠的會計工作,而是工廠會計的工作待遇低,沒有當保姆高。她媽媽想盡快存錢,給她在森洲買房,讓她有個落腳的地方。</br> 聽瀾回來之后,就換了現在這份家教的工作,又找了咖啡店的兼職。兩份工作都是在市中心,離森大挺遠的,她每晚都是宿舍最后一個回來的。</br> 晚上洗澡洗漱時,她已經盡力把聲音降到最低了,但是偶爾發出的一點聲音,還是讓對面的高高生氣了,大聲抱怨道</br> :“吵死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每天搞到這么晚回來,真不知道你天天干什么去。”</br> 聽瀾還沒有回答,旁邊的林之侽忽然從黑暗之中坐起來,對著高高說</br> :“喊什么喊,就你嗓門大是嗎?舒舒已經很小心了。你也不想想,你天天半夜在那打電話聊天惡心人,我們說過你嗎?”</br> “誰惡心人?我可沒有像某些人,一天一個男朋友的換。”</br> 本來很劍拔弩張的氣氛,林之侽就差沖過去打人了,黑暗中驀然聽到聽瀾一聲輕笑</br> :“哦,原來是嫉妒侽侽啊。對不起,吵到你了。”</br> 說完,她就端著盆自顧打開宿舍的門出去了。走廊外暗淡的光線照進宿舍,只見高高一臉怒容又無處發火的表情。</br> 林之侽則是從床鋪上爬下來,追著她的身影出去了。</br> 她家舒舒就是人狠話不多,看著溫溫柔柔的,但誰也欺負不了。</br> 聽瀾在刷牙洗臉,她就在旁邊笑,莫名其妙說了句:“其實我一個男朋友都還沒談,冤死我了。”</br> 林之侽是花蝴蝶,對每個接近的男生都和顏悅色,但是還沒有哪個男生能入她的眼,所以確實一個男朋友都還沒談過呢。</br> 聽瀾在刷牙沒空回答。</br> 她又繼續問:“你每天這么來回奔波累不累啊?”</br> 聽瀾搖頭。</br> “明天周六,你又要去咖啡店?”</br> 聽瀾點頭。</br> “可憐的舒舒,要不我養你吧,你別這么辛苦了,我的飯卡每個月都吃不完。”</br> 林之侽半開玩笑半認真,其實大概也猜出聽瀾的家境了,應該是爸爸去世了,媽媽沒有正經的工作。</br> 那時,聽瀾還沒有把自己的事告訴她。</br> 聽瀾終于刷完牙,也玩笑著回答道:“好啊,你養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