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心思經過那個不經意的碰觸產生的動蕩之后,再難平靜下來,身體里像是住著一只巨獸,在啃噬他,擾亂他。</br> 自此之后,他不敢再像以前那樣追隨著她,看著她,甚至只能遠遠避開,看不見才能稍稍平靜。他想,再等等吧,等高考結束,等她愿意把目光從學習上移開。</br> 他忽然的“消失”,聽瀾本人并無察覺,也或者察覺,但沒在意,畢竟高考在即,所有心思都在學習上。</br> 反而陸闊和程晨有些不適應了。</br> 有一晚,晚自習回家后,三人照例去米粉店,老板娘看到她們來,驚訝地問</br> :“那個男同學最近怎么沒來了?有陣子沒看到他了。”</br> 陸闊一邊拉椅子,一邊隨意地回答:“他忙。”</br> 具體忙什么,他也不知道,甚至也奇怪,怎么忽然跟變了一個人一樣。陸闊看了一眼聽瀾,心想那個家伙該不會移情別戀了吧?</br> 程晨也問:“他忙什么呢?難道真的像老師說的那樣,準備出國留學?”</br> “出國留學?”陸闊疑惑,他并不知道這回事。</br> “不知道啦,就是之前在老師的辦公室聽他們班的老師說,他拒絕了學校的一個保送名額,猜他是想出國留學。”</br> “我回頭問問他。”陸闊確實沒聽卓禹安提過,但是以卓禹安的追求和夢想,好像很有可能。</br> 聽瀾默默把湯粉底下的煎蛋吃了。</br> 出國留學啊?</br> 好像前陣子也有聽媽媽說過,溫簡高中畢業之后,是打算出國留學的。</br> 她想這樣挺好的,所以說早戀是否會影響學習也是因人而異,有些人因為彼此優秀,所以在一起,是會相互成就的,1+1大于2。</br> 在這之后,連一向吊兒郎當的陸闊也都開始認真上課,認真復習了,畢竟家里即使有能力給他安排進很好的大學,但是如果分數太低也不好看,所以他爸媽對他唯一的要求就是盡量提高分數。</br> 好在他學的文科,相對而言,臨時抱佛腳還管點用,而且有家教,有卓禹安給他惡補,畫考試重點,他花點心思背一背,成績從萬年倒數第一慢慢在往上爬。</br> 最后一次模擬考試時,他的成績竟然擠進了第25名,是他歷史最好成績了。他看著成績單大言不慚</br> :“我就說過,我是全班進步最快、最有潛力的。”</br> 恨不得在腦門上刻上一個爺就是最牛逼的字樣。</br> 程晨默默在心里翻了一個白眼,鄙視道:“你也不看看你數學才考了幾分?”</br> “我那是故意做錯,不然就要超過你了,讓著你一點,以后都讓著你。”</br> “誰要你讓!”</br> 那次模擬考,程晨考的第20名,她一對比分數,陸闊只有數學和語文比她差了一點,不得不承認,學渣真的可以逆襲,并且空間很大。</br> 聽瀾還是考的第三名。從高三下學期開始,她拼盡全力也只能維持在第三名,開始的時候還怕被媽媽發現,后來才知道是她多想了,原本對她成績最重視的爸媽,到了高三的關鍵時刻,反而都松懈了。</br> 爸爸是照舊很忙,整天不見人影,偶爾回家,人憔悴了很多,無暇顧及她的學習。</br> 而媽媽呢,原話是:“媽媽相信你的基礎很好,只要考試不緊張一定可以考得好成績,所以媽媽不會再像中考那樣給你那么大的壓力,媽媽放松心情,你也放松心情去考就好。”</br> 后來,聽瀾想她或許就是后知后覺吧,家里當時的氣氛已經很緊張了,一家三口都緊繃著一個弦,一碰既斷,而沒有斷的原因是都在苦苦熬著,等她高考結束。</br> 不過也幸得她那時后知后覺,一門心思在高考復習上,所以高考時發揮正常,自我感覺還不錯。只是考完最后一科,從考場出來時,依然只有媽媽一個人在校門外等她,一直不見爸爸的蹤影。</br> 她忽然想起電視上的新聞,很多中年夫妻都是貌合神離,等孩子高考完后直接去辦離婚,甚至有些夫妻早已經離婚了,只是等著高考結束后再知會孩子。</br> 聽瀾想到這,心里驀地一沉,停下腳步問媽媽:“你會跟爸爸離婚嗎?”</br> 媽媽被她這么問,許是也想到那些新聞,忽然笑道:“怎么會離婚?爸媽感情很好。最近只是我們單位的事情太多,壓力太大了而已。”</br> 聽瀾這才放下心。</br> “等你爸這兩天有空了,我們一家三口出去好好吃一次飯,這半年來,你最辛苦了。”</br> “好。”</br> 聽瀾現在無事一身輕,忽然從緊張的高考解放出來,心里反而有點空空的。</br> 母女二人走進小區時,看到溫蘭和溫簡也正好從考場回來,但似乎是剛吵過架,臉色都不是很好。</br> 張荷過去跟溫蘭打招呼聊天,聽瀾和溫簡站在一旁等著。</br> 聽瀾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有一搭沒一搭的用腳尖戳著地面,不想跟溫簡說話,也沒什么課說的。</br> 倒是溫簡問她:“考得怎么樣?”</br> 溫簡對她的態度一直是時好時壞的,聽瀾已經習以為常了,簡單回答了一句:“挺好的。”</br> 旁邊兩位媽媽的談話聲傳過來。</br> 溫蘭有點沒控制住脾氣,抱怨道:“我們是一直計劃小簡高中之后就出去的,但是她現在又開始猶豫是留在國內上大學還是出去。”</br> 聽到這,聽瀾看了一眼溫簡,知道溫簡是個很有主見的女孩,這么選肯定有自己的理由。</br> 兩位媽媽聊了一會兒告別。</br> 溫蘭和溫簡的聲音隱約在身后傳來。</br> 溫簡抱怨:“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說。”</br> 溫蘭:“你以為媽媽不知道,你是想等那個男孩確定,他出國你出國,他想留在國內你也留國內。小簡,你別忘了你跟別人不一樣....”</br> 后面的話,溫蘭回頭看了一眼聽瀾母女,克制了沒往下說,以前還可以由著小簡自己決定,但是現在的狀況,以防萬一,她們不得不走。她弟弟已經替她們在國外全部打點好了,最多再過一個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