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禹安特意記住了這家米粉店的名字,想著改天約陸闊一起來,默默跟隨著她的腳步。</br> 開學的第一周,學校就安排了開家長會,卓禹安的父母最近都在棲寧沒有出差,但因為身份特殊不方便參加家長會,加上卓禹安太優秀,完全不用父母操心,所以程知敏很放心讓保姆來參加。</br> 而陸闊呢,卻是恰恰相反,因為成績太差了,他媽媽不想來學校丟人現眼,所以也是請的保姆來代勞。</br> 兩位少年站在教學樓下等著家長會結束,頗有點同命相連的感覺。</br> 程晨和聽瀾也在教學樓下等著,聽瀾心情放松,知道媽媽來開家長會肯定會以她為傲。而程晨呢,她的成績一直中等偏上,不拔尖,但也不差,只要沒有特殊情況,家長會也能平安度過。</br> 旁邊站著不少等家長的同學,不時有同學在聊天。</br> “你們看到卓禹安和陸闊的家長了嗎?”</br> “看到了,就挺樸素的。”</br> “看他們平日的穿著,還以為家里很有錢,是富家子弟呢。”</br> “但是看他們的媽媽,好像都挺普通,陸闊一雙鞋是不是要頂他媽媽幾個月的工資了?”</br> “打腫臉充胖子,這個虛榮心也太強了。”</br> 卓禹安和陸闊都是從京城轉學來的,加上本身氣質優越、外形出眾,所以備受矚目,難免有嫉妒他們的同學,現在看到他們的家長都是樸樸素素的,好像終于可以找到攻擊他們的點了。</br> 程晨和聽瀾都聽到了這些談話,其實剛才也注意到了他們的媽媽,確實與想象中的有出入。</br> 程晨道:“陸闊打腫臉充胖子確實像他的風格,但是卓禹安看著不像。”</br> 聽瀾笑笑沒說話,不是很在意,但目光卻看向不遠處的卓禹安,猝不及防的,他也恰好看過來,隔著吵吵鬧鬧的同學,兩人目光交匯,卓禹安并沒有要回避的意思,直勾勾看著她,這是許久以來,她第一次正眼看他,他的心就不受控制微微發脹、發疼,舍不得避開,希望她能多看他一眼,把目光在他身上多放一會兒。</br> 但聽瀾很快就轉移了視線,再沒有看向他。</br> 人群里的討論聲也傳入卓禹安和陸闊的耳中,但兩人根本不在意,陸闊笑嘻嘻道:“我媽要是知道會被誤會,早提著八百米大刀來了。”</br> 卓禹安卻覺得,如果保姆是他媽媽那倒是挺好的,他和保姆比和媽媽親。</br> 這時也不知誰說了一句:“你們都瞎嗎?那是他們家的保姆,不是他們的媽媽。”</br> 原來如此。</br> 剛才討論得最歡的幾位同學都閉了嘴,不再說話。</br> 等家長會開完,家長們陸續從教學樓出來,學生們各自去找自己的家長了。聽瀾很緊張,怕媽媽會看到卓禹安,所以一直與卓禹安離得遠遠的,從教學樓接上媽媽之后,她急忙挽著媽媽手臂離開,深怕多留一會兒被看見。</br> 張荷出來時心情很好,被老師當著所有家長的面夸獎,甚至還讓她上臺發言,分享經驗怎么培養出這么優秀的孩子,當媽媽的虛榮心與自豪感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br> 卓禹安家的保姆開完家長會也是滿面笑容地走出來,不過保姆的心思不在孩子的優秀表現上,而是內心有點小小的八卦,來學校主要是想看看是哪個女孩把禹安迷得神魂顛倒。</br> 保姆心思敏銳,在棲寧的主要任務就是照顧他,青春男孩的所有歡喜與難過,她都看在眼里的。所以對那個女孩充滿了好奇。不過注定要失望了,因為從頭到尾,他的旁邊只站著那位陸家少爺。</br> 她過來打了聲招呼之后急忙回家,要跟程老師匯報家長會的結果。</br> 開學之后的日子其實枯燥而乏味,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刷不完的題。</br> 聽瀾依然是一門心思在學習上,因為成績好,被同學推舉成了學習委員,所以自己學習之余,還要負責每周給班級同學總結本周學習的知識點。</br> 陸闊呢依然是每天趴在桌上睡覺,因為程晨旁邊的位置空著,他索性直接坐過去跟程晨同桌了,每天不是睡覺就是逗程晨,把程晨氣到使勁掐他,他就高興了。</br> 卓禹安也不再天天往他們教室跑了,甚至有時候會很長時間不再出現在校園里,據說是去森洲參加什么比賽,反正他成績好,除了第一次考了第二名以外,別的時候就是隨便考考就第一名,老師也睜只眼閉只眼。</br> 不過不管他在哪里,每周五他都會回到學校,因為他這學期,讓陸闊跌破眼鏡的是,他竟然破天荒的擔起了學校的廣播播音員。</br> 他的節目是固定在每周五下午放學的時間段。</br> 已經連續幾周了,陸闊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他可是卓禹安啊,一向低調不愛出風頭,別說在學校廣播了,就是在班級里讓他讀一段課文,他都懶得讀那種。</br> 陸闊好奇:“你什么時候添了這么一個興趣?愛好還挺廣泛的。”</br> 他第一次播音,讀的是海子的《新娘》</br> 后面連著播放了幾周的抒情歌。</br> 而今天,他又讀了一首詩,是海子的《日記》</br>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籠罩</br>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br> 草原盡頭我兩手空空</br> 悲痛時握不住一顆淚滴</br> .....</br> .....</br> 今夜我只有美麗的戈壁空空</br> 姐姐,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想你</br> 放學的校園熙熙攘攘,而空氣中輕輕回蕩著他溫柔而平穩的聲音,他的聲音很好聽,他的普通話很標準,帶著一點繾綣的情意,不少學生放慢了腳步聽完。</br> 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想你。</br> 最后一句話讀完,本該放音樂的,但音樂一直沒有響起,中間有了長長的留白,莫名讓人察覺出一絲絲的悲傷滋味。</br> 連陸闊這種大大咧咧的人,都好像被代入了,在校園外等著卓禹安結束節目出來,他跑了上去,拽著卓禹安問:</br> “什么姐姐?你什么時候有了我不知道的姐姐了?”</br> 卓禹安倒是沒想到陸闊會這么理解,有點“嫌棄”的打開他的手。他的播音節目,不希望人人都懂,但他知道有人一定能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