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不是每次都會出去見他,兩人現在的關系依然有些僵持不下。她要的是他一份明確的答案,而陸闊卻始終沒有開這個口。</br> 她想,大約還是不夠愛,如果真的愛會藏不住,會想說出口,就像他以前喜歡那位高中同學一樣,人盡皆知。</br> 她不再像之前那樣滿懷期待,也不逼他,給彼此足夠空間相處,順其自然。就像這次帶學生出來寫生,也沒有告訴他。</br> 她在列車上昏沉睡了一會兒,夢中的陸闊一直笑著朝她招手,等她滿心歡喜跑過去時,陸闊卻又一個轉身,在前面快速奔跑,讓她追不上。</br> 她的腦袋重重一沉,猛地驚醒,才發現自己竟然是靠在袁老師的肩膀上睡著的,頓時面紅耳赤,很尷尬。</br> 袁立戈松了松肩膀,這么一動不動一個多小時,還真的挺酸的。</br> “顧老師醒了?再不醒,我的肩膀恐怕也堅持不住了。”他倒是坦蕩,一點也不裝。</br> “對不起,我給您捶捶?”他們這些長期伏案的工作者,肩周都不是很好,阮阮特別感同身受,所以鬼使神差說了一句</br> “行,麻煩顧老師。”</br> 袁立戈真的背對著她,等她幫忙捶捶肩膀。</br> 阮阮尬住,沒想到自己鬼使神差的話,他會同意,只能硬著頭皮,雙手交叉握成拳輕捶他的右肩膀,每捶一下,心里就升起怪異的感覺,看了眼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度秒如年。</br> 偏偏旁邊還有前座的學生都睡醒了,興致昂揚站起來互相聊天,都不約而同看到了老師這邊的位置。</br> 有學生大大咧咧,盲目吹捧:“哇,顧老師還會按摩呢?看手法好專業。”</br> 有學生問:“袁老師,舒服嗎?”</br> 阮阮借勢停下自己的手,朝前邊說得最歡快,正在拍照的男生說</br> :“你要不要也感受一下老師的手法?來,我幫你也按一下。”她借勢脫離剛才的尷尬,從袁立戈的位置出去,也不管那個男生同意不同意,站在男生的身后,讓他坐下,開始給他揉捏肩膀。</br> 圍觀的學生哈哈大笑,被按的男生大喊</br> “顧老師,饒命。”</br> 頭一直往脖子縮,整個人縮成一團。阮阮也笑,這才罷手,但是也不再回自己座位了,站在學生座位旁。</br> 列車馬上就要到站了,袁立戈也起身去幫女生們把行李從架子上拿下來,他身高有優勢,輕輕探手就能取下來。</br> 從高鐵站出來之后,阮阮和學生們上了提前預約好的一輛大巴車,直接去入住的民宿。</br> 袁立戈站在路邊等車,他沒有提前約車。</br> 阮阮本來是松了口氣不用再和他相處,剛才高鐵上著實尷尬。但,都是同事,大巴里還有好多空位,好像就這么走了不合適。</br> 她還沒開口說話,最后一位上車的女生先她一步問:</br> “袁老師,您住哪里啊?”</br> 袁立戈:“還沒確定,去了宜村再找,你們呢?”</br> “我們住宜村的無為小筑。”</br> 阮阮是最后一位上車的,她便也說:“袁老師,坐我們的大巴一起去宜村吧,還有位置。”</br> “好,謝謝。”</br> 袁立戈便直接過來,在她身后上車。</br> 上了大巴之后,學生們又主動給他們讓出了并排的兩個位置,本來是很正常的行為,但是因為在高鐵上,她睡到人間的肩膀上,加上后面又主動說了要給人捶肩膀,以至于她現在一直處在尷尬的狀態里,就很怕袁老師誤會她。所以并排坐著時,她又坐得筆直,一直看著窗外,可千萬別再睡著了。</br> 袁立戈在旁邊忽然輕笑:“顧老師,你跟我坐一起,很緊張嗎?”</br> 阮阮臉一紅,急忙否認。其實確實不緊張,只是覺得尷尬而已,他這么一說,她就更尷尬了。</br> 好在從高鐵站到宜村不太遠,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br> 大巴直接停在無為小筑的民宿門前,這個季節入住的人少,很多空房間的,所以袁立戈也直接入住了這家民宿,以至于讓阮阮產生了一種錯覺,這次帶學生來寫生,好像是她和袁老師一起帶隊出來。</br> 第一天來,主要是入住休息,此時正是傍晚時分,學生們坐了一天的車依然精力充沛,在民宿的院子里玩鬧。</br> 無為小筑是典型的徽派建筑,白墻黛瓦,落日光影從高處屋檐落下院子,帶來一總朦朧的浪漫感。</br> 學生們在鬧,阮阮坐在院子的角落看書,手機里不時傳來嗡嗡提示音。</br> 是陸闊,他問:出差了?</br> “是的。”</br> “在宜村?”</br> “??你怎么知道?”</br> 陸闊沒再回。</br> 他不僅知道她在宜村,還知道她和袁立戈在一起。</br> 他的“小間諜”,跟他一起打籃球,稱兄道弟的那個男生,可是從上了高鐵之后開始,就一直在朋友圈刷屏發視頻了。</br> 陸闊剛忙完,隨意打開朋友圈,看到刷屏本來沒打算點開看,但是其中一個視頻的封面,是阮阮和那個袁立戈...。</br> 看一眼就七竅生煙的系列,恨不得穿進視頻里,把緊挨著坐的兩人給掰開。</br> 阮阮看他半天沒回復,主動解釋道:帶學生過來寫生。</br> 但是一整晚,陸闊都沒再回復任何消息,有點莫名其妙,她也沒再理會。</br> 第二天一早起來,吃過早餐后,便帶著學生前往目的地,袁立戈也同行。</br> 她的學生立好畫架,錯落坐著,聽她講完要求,開始動筆畫畫,而袁立戈立于其中一個建筑面前,從不同角度拍了幾張照片之后開始測量,很投入在工作。</br> 陸闊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歲月靜好的場景。</br> 阮阮正在一位學生的面前認真指導她的筆畫,抬頭,便看到了站在畫架前面的陸闊,她一驚,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往后退了一步之后,再定睛一看,果然是他。</br> 不由笑了,但不說話,更不問他為什么來,就是看著他笑。</br> “笑什么?”陸闊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然后搬了一張椅子隨意地坐在一旁看著她,眼底有很淡的黑眼圈。</br> 這什么鬼地方,沒有直達的飛機,他到了隔壁市,然后從隔壁市租了一輛車,開了三個小時才到達。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