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陸闊怕他身體吃不消,強硬著要讓他離開電腦先休息一下,他后背上的汗濕了又干,干了又濕,他卻依然一動不動地坐著。</br> “這里有邵暉盯著,你跟我回去好好睡一覺。”他不能放任他這么下去,即便是鐵人的身體也吃不消的。</br> 他拽著卓禹安僵硬的肩膀,想強硬把他帶走。</br> 卓禹安被他拽著回頭看他,眼底布滿了血絲,一直平靜的表情終于聚集起了一陣怒意看著陸闊,眼底似有狂風暴雨。</br> 陸闊不怕:“你罵我也沒用,你不能再熬下去,會猝死的。回去休息夠來再來繼續找。”</br> 陸闊以為卓禹安會怒罵他,結果他只是看他一眼,眼里的狂風暴雨消散,繼而淡淡說道:“聽瀾在等我找她。”</br> 平靜無波的聲音底下是他強盛的意志在支撐,這口氣不能松了,一旦松了,他恐怕就徹底垮了。</br> 陸闊無法,只得隨他。邵暉那邊也出動警力在幫忙尋找了。m.</br> 舒聽瀾坐車坐得昏昏沉沉的,不知是因為累還是因為被下了藥,她一直是昏沉的,不知換了幾輛車,坐了多久,車窗外明顯已經不是森洲的城市,是一片荒涼的地方。</br> 她也沒有見到易木旸,幹安再沒有聯系過她。她整個人都是昏沉的,很渴也很餓,這是要帶她去哪里?</br> 易木旸也是在昏迷的狀態之中醒來,給聽瀾打通電話之后,他特意用輕快的聲音,就是想告訴她,不要來,有危險。</br> 但是后來幹安把他打昏了,具體發生了什么,聽瀾有沒有來赴約?他完全無從得知。甚至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此時已經快回到邊境了。當他看到窗外掠過的熟悉的景物時,他才反應過來,他們是在回程的路上</br> 幹安這個人陰險狡猾到讓人難以捉摸。</br> “阿旸,別怪我打你,回去會補償你的。”</br> 易木旸不置可否,他現在沒有任何籌碼可對抗幹安,而幹安卻能又狠又準地抓住他的軟肋。</br> 又開了一夜的車,當車穩穩地停在邊境小城時,易木旸看到了幹安所說的補償。</br> 那是從另一輛車上下來的舒聽瀾,小臉蒼白,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大約不知自己身處何處。</br> “阿旸,怎么樣,喜歡我給你的補償嗎?”</br> 易木旸全身的血液都凝結了,不流淌了,從頭到腳被澆了冰塊一樣僵硬著看向前方的聽瀾。比在h市時胖了一點點,但也更漂亮了,即便是長途舟車勞頓之后,她依然是那么漂亮的。不知為什么,他此刻只能看到她的好看。</br> 舒聽瀾的雙眼終于有了聚焦,然后稍稍一扭頭,便看到了不遠處的易木旸。</br> 依然是俊朗帥氣的,只不過眼里不再是從前的陽光與明朗,那雙眼睛里有了風霜,有了沉淀,有了心事。</br> 他也看向她,用眼神制止了她要叫他名字的想法。</br> 幹安也從車上下來,看兩人這么干站著,他哈哈大笑,拍著手道</br> :“阿旸,我千里迢迢把人給你弄來了,你是不是該感謝我?”</br> 易木旸原本想否認對舒聽瀾的所有感情,但想來無濟于事,幹安如果真能被他騙,就不會這樣費盡心機把人弄來。</br> 所以他索性大方承認:“感謝。”</br> 幹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回我家住。你們也分開這么久了,小別勝新婚,別辜負這良辰美景。”</br> 易木旸從上如流又坐上了車,之后又探出頭來,朝不遠處的聽瀾喊道:“聽瀾,上車,一起去安總家。”</br> 他已恢復正常。</br> 舒聽瀾便也急走兩步,上車,坐到易木旸的身邊,有他在,她稍稍安心一點。對眼前的一切,都有一種不切實際的夢幻感或者荒謬感。</br> 兩人并排坐在車后座,易木旸伸手握住她的手,但是很有分寸,只是握住她的手腕,很緊,似乎是為了給她真實感,也或者是為了安慰她,更或者是一種無聲的歉意,把她牽扯進來。</br> 舒聽瀾默默回手,也是握著他的手腕,表示自己沒事。</br> 無聲的互動,默契依然是在的。</br> 幹安似乎一心要撮合他們,把他們安排在他別墅旁邊的一個二層小樓里,里邊只有一個房間。</br> 終于到兩人獨處的時間,太長時間沒有見面,反而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易木旸心里只有無限的愧疚,把她拉進了這個無盡黑暗的世界。</br> 不需要他說對不起,聽瀾知道他的想法,對他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br> “你之前一直在這里嗎?”</br> “嗯。”</br> “這里空氣挺好的,剛才過來時,有風吹進車里,都是花香,很好聞。”</br> “嗯。”</br> “也很安靜,還不到晚上10點,街上好像都沒有人了。”</br> “嗯。”</br> “易木旸,我累了先睡覺了,你也早點睡。”</br> “好。”</br> 她說著便躺到了房間里唯一的一張床上,靠近邊緣躺著,給易木旸留了一大半的床。</br> 易木旸也躺上了床,靠這另一邊的邊緣。</br> 房間里萬籟寂靜,只有別墅花園里的蟲鳴。</br> 易木旸想到以前,他陪聽瀾去森洲出差,兩人住在酒店,也是這樣各躺在一邊,那時他心里很想靠近她,擁有她,但因為她沒有做好準備,他便壓抑著自己的所有欲.望,只是探過身去抱她。</br> 現在,他同樣想伸過手抱抱她,就是單純的想抱抱她,不含任何情.欲的,然而他不敢,也沒有任何勇氣,那份愧疚在他心里瘋狂滋生,將他淹沒。</br> 聽瀾一直很平靜,出乎他意料的平靜,從頭到尾沒有見她驚慌失措,沒有見她對危險環境的恐懼,甚至她能聞到花香,能看到安靜的大街。</br> 她剛才平靜的表述,讓他心如刀割。</br> “聽瀾,對不起,對不起!”輕輕一句對不起又怎能表達他此刻的心痛呢,終于切身體會到,吉阿朋說的,幹安有無數方法能讓你痛不欲生。</br> “易木旸,這不怪你。我沒事,真的。”</br> 她不怕危險,也不怕未知的命運,她只是很想卓禹安。</br> 只是很想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