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排好孩子們的事,便可以安心在醫院陪她了。晚上湊巧她母親程知敏發來視頻,想見見孩子們,見他的背景是在醫院,一驚</br> :“怎么在醫院,出什么事了?”</br> “沒事,聽瀾摔了一跤。”怕吵到她,特意站在窗戶邊上低聲說話。</br> “啊,那你在醫院,孩子們怎么辦?”程知敏下意識地第一反應就是關心孩子們有沒有人接送啊,有沒有人照顧啊。</br> 卓禹安不由有些無奈,強調了一下:“媽,聽瀾在住院,你不是該先關心一下她的情況?”</br> 程知敏愣住,道理雖是這個道理,但感情有偏頗,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的孫子孫女有沒有人照顧,不能委屈了他們。</br> “對不起,聽瀾摔得嚴重嗎?”也不是真的完全不關心,就是有個先后順序。</br> 卓禹安對于虛情假意的問候有些煩,哪怕是自己的母親。看了眼病床上還在熟睡的聽瀾,他的心便有些疼。</br> 她那邊沒有父母了,家里也沒有別的可來往的親戚,她好像沒有來處孤立于這世上。雖然對此她不曾說過一句自怨自艾的話,但是他知道,她內心渴望這份親情。一個人不管如何長大變成熟,內心里總留有一塊是給父母的,即便如他,與父母關系淡薄,但亦是很難真正做到絕情。</br> 所以聽到自己母親對聽瀾的漠不關心,他便更加心疼她,掛了電話,想把她抱進懷里,想告訴她,以后有他,有孩子,她的人生已經在開花結果,并且枝繁葉茂,不再是一個人了。但又怕吵醒她,只得繼續輕輕握著她的手坐著。</br> 后半夜,等她輸完液,也有些支撐不住,趴在她的病床邊睡著了。</br> 舒聽瀾這一夜睡得格外好,雖然醒來時,稍微一動,還是有些眩暈,但保持姿勢不動,就沒感覺了,而且不再想吐了,額頭上的包也只有隱隱的疼痛,整個人好了很多。</br> 卓禹安與她同時醒來,一言不發看著她,默默觀察她的反應,見她不再有痛苦的表情,懸了一夜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些。</br> “讓你擔心了。”舒聽瀾記得在律所時,他趕過來時的臉色,怕是嚇壞了。</br> 卓禹安冷冷回答:“想不到現在律師行業,也是高危行業。舒聽瀾,以后還有什么危險,你都一次性告訴我,讓我有個心里準備,不然遲早要被你嚇死。”</br> “還沒遇到,我怎么知道。不過哪個行業沒有高危,你們程序員還有猝死的風險呢,對不對。”</br> “還會頂嘴了,看來沒撞壞腦子。”卓禹安揶揄。</br> “腦袋還疼呢。”她的姿勢很僵硬,就像脖子落枕了一樣,一動不動,只有那雙清亮的眼睛在隨著卓禹安轉動。</br> 卓禹安又心疼又好笑</br> :“渴不渴,要不要喝水?”</br> 她本想搖頭說不渴,但稍稍一搖頭,又眩暈了,只得繼續保持僵硬的姿勢</br> “你喂我。”她撒嬌,反正病房里沒有人。</br> 卓禹安把開水晾涼了,坐在她的床邊問:“想我怎么喂你?”</br> 她動不了,只能用吸管喝水,但是找了半天,沒看到吸管,也不想去叫護士拿,腦子里有個不成熟的小想法。</br> 舒聽瀾也忽然想過那晚,在家里的吧臺上,他往她口中灌水的畫面,臉一紅,心跳加快,腦子更疼了。</br> “你還是人嗎,我腦震蕩。”</br> 卓禹安輕輕把她的床調低一點,又在她后背墊了一個墊子,讓她斜躺著。自己灌了一口水,附身在她的上方,輕捏著她的臉,迫使她的唇微微張開。</br> 舒聽瀾瞪大眼睛,他不會真的那么變態,又這么喂她喝水吧?她可是病號,但是依然不自覺地閉上眼,等待口中進水。</br> 結果等了好一會兒,只等來一個溫熱的唇,輕輕地,蜻蜓點水一般親了親她的唇,而后沙啞的聲音傳來:“我去找護士要吸管。”</br> 沒那么變態,不是因為不衛生,畢竟兩人該親的不該親的都親過,更親密的關系都有了,只是現在她是病人,這么做不合適。</br> 舒聽瀾松了口氣,又有些失落,剛才他溫熱且濕潤的唇,讓她好喜歡。</br> 咳咳,現在自己是腦震蕩病人,別胡思亂想。</br> 吸管拿來了,他又倒了一杯溫水遞到她的面前,她就著吸管小口小口喝,感覺好多了。</br> “謝謝老公。”以前只有在親密時,她才會叫他老公,現在這么叫著,叫著,好像就叫順口了,她感覺良好。</br> 卓禹安一愣,被她叫老公很受用,又忍不住把她吸管拿下來,親了親她,本來是蜻蜓點水的親一下,結果就變成了難舍難分,想要更多,又顧及她的傷勢,克制著,簡直折磨。</br> 舒聽瀾頭好暈啊,可又舍不得跟他分開。</br> 這時門外傳來叩叩叩的敲門聲,還沒等他們分開回答,門已經推開進來了。大約是沒想到病床上的兩人會在這時候親吻,所以腳步一頓。</br> 卓禹安轉身回頭,便看到自己本該在京城的母親此時竟然站在病房門口,一旁的保姆也是紅著臉看他們。</br> 被撞了個正著,舒聽瀾無地自容,尷尬至死,想躲進被子里,無奈,不敢動,只能僵硬半靠躺著坐在那。</br> “怎么來了?”卓禹安倒是神色自若,看了眼自己母親。</br> “你不是說聽瀾受傷了嗎?我讓阿姨燉了一個晚上的雞湯,乘最早的航班過來,雞湯還是熱的,你倒出來喂聽瀾喝。”</br> 程知敏場面話說得好聽,舒聽瀾有一絲感動,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喝到程知敏送的雞湯,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表面的和諧,她們做到了。</br> 卓禹安接過雞湯,內心雖然知道自己母親特意飛到森洲的目的,是怕她們住院,孩子們沒人照顧,但是她肯一下飛機就送雞湯過來,也算有心,他的態度便好了一些。</br> 他和聽瀾一樣,不要求彼此有多深的感情,但能維持表面的和諧,相敬如賓,便已經足夠,反正自己的老婆,當然自己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