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舒聽瀾此時不好過,程知敏亦是。從第一次知道舒聽瀾這個人的存在之后,事情一件連著一件,不給她絲毫喘息的機會。</br> 原以為她們只是談談戀愛,她睜只眼閉只眼就算了,結果事實是已婚。</br> 原以為已婚了,只要家境尚可,便暫時不管,再觀察觀察,結果得知她母親患有精神疾病。</br> 直系親屬患有精神疾病已超過她忍受的范圍,結果剛剛收到溫簡發(fā)來的信息,她父親竟然是舒明海?</br> 舒明海....聽到這個名字,程知敏整個人就崩潰了。</br> 當年卓閎為什么被調派去棲寧三年?是去查舒明海了,當時舒明海是棲寧一家國有企業(yè)的老總,被舉報貪污受賄。</br> 后來卓閎為什么遲遲回不了京而駐守在森洲多年?因為舒明海的事,剛開始查,還沒查出個結果,當事人舒明海就跳樓自殺了。</br> 當時這個事情在圈子里引起了極大的轟動,是老爺子派人按壓下來才沒被外界所報道。但也因此,整個案子成了懸案。舒明海不過是其中一個棋子,相互牽連的人因他的死,一個也查不出來,死無對證。這是卓閎事業(yè)上的滑鐵盧、污點,最上邊的人不滿意,卓老爺子也大怒,為了堵住悠悠眾口,只得讓卓閎在森洲歷練。表面是歷練,實際就是發(fā)配到森洲,卓老爺子就是希望卓閎在森洲做出點成績,然后找時機再調回去。</br> 辛苦多年,終于可以調回京了,結果出了舒聽瀾這么個事。</br> 程知敏不得不相信,這就是命。</br> 一切都太巧了,兒子卓禹安怎么就偏偏愛上了舒明海的女兒?愛誰不好?偏偏愛舒明海的女兒。</br> 這舒家,一家子都是她們卓家的克星。</br> 倘若說之前知道舒母是精神疾病患者,她還尚可強制忍耐的話,那么她父親是舒明海之事,就絕不可忍耐的。真要讓外界知道卓禹安娶了舒明海的女兒,那么卓家將如摧枯拉朽般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之中。</br> 原本因為卓禹安的威脅,她還想忍耐到調任回京之后再說。但此時,事情緊迫,無法再忍耐。</br> 她在賭,賭兒子卓禹安對卓家還有感情,不會真把自己的父親置于死地,而相比之下,舒聽瀾是舒明海之女這事,更加緊迫與危險。因為這份資料是溫簡發(fā)給她的,溫簡在電話里說的很清楚</br> :“你不阻止他們,那么他們的關系以及舒明海的身份,我替你們曝光出來。哦對了,黎語見過舒聽瀾。”</br> 溫簡就在幕后,跟玩游戲一樣,操控著她們。</br> 卓老爺子與卓閎也萬萬沒有想到,舒聽瀾與舒明海竟然是父女關系,舒明海是卓閎事業(yè)上的滑鐵盧,至今都被抓著辦事不力的話柄阻礙前程,所以,卓家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接受舒聽瀾。</br> “這事必須好好解決,我只有一個要求,那人不能進卓家。”卓老爺子下的命令。</br> “別再搞砸了。”卓閎命令。這種事情,男人不宜出面的。</br> “我心里有數(shù),放心。”程知敏是有手段的,最初接觸舒聽瀾時便已經(jīng)布了一個局,給自己留了一手,何況現(xiàn)在還有她母親在手。</br> 舒聽瀾在周銘的護送下一路趕到了醫(yī)院,與程知敏幾乎是同一時間到達,她松了口氣。</br> 相較于舒聽瀾的驚慌失措,程知敏依然是光鮮而持重的,不屑地看了一眼她身邊的周銘,冷聲問舒聽瀾</br> :“你確定要他陪著?”</br> 她們之間的恩怨,越少人知道越好。</br> “周老師謝謝你,我這邊沒事了。”</br> “好。我去外邊等你,處理完事情回去上班。”周銘也沒有立場站在這陪她,如此說完,調轉車頭出醫(yī)院并未走遠,就在院外等著她,以防萬一。</br> 等周銘走遠了,程知敏才開口,沒有任何回旋或者周旋的余地,直接說</br> :“給你最后一次機會,離開卓禹安,把離婚手續(xù)辦了,從此不再往來,我們當什么事都發(fā)生過。”</br> 舒聽瀾站在她的面前,情緒起伏,眼底泛著薄薄的迷霧,反問</br> :“如果我不呢?”</br> “舒聽瀾,認清事實并不難。即便沒有卓禹安,你也有大好的前程,憑你的能力,養(yǎng)活你自己與你母親沒有任何問題,況且,以你的姿色,再嫁也可以嫁得很好。坦誠說,我對你這個人,從頭到尾沒有壞印象,我兒子的眼光我是相信的。錯就錯在你的身份上,你母親是精神疾病患者,會遺傳的,卓家絕不可能冒這個風險,還有你父親舒明海,舒明海對于我們卓家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你應當清楚,如果讓外界知道,禹安娶的是舒明海的女兒,卓家便徹底毀了。”</br> 這是事實,絕不是危言聳聽。當年卓閎調查舒明海的事就沒調查明白,轉眼他兒子就娶了舒明海的女兒,不得不讓人懷疑他們是有利益關系,甚至當年的案件都是卓閎受了好處而故意不作為。</br> 這其中的厲害關系,舒聽瀾不可能不懂。</br> 此時程知敏顧及卓禹安,并不想真正的撕破臉,還是想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說服舒聽瀾</br> “請你理解一位當媽媽的心,但凡你不是舒明海的女兒,我都可以睜只眼閉只眼。”</br> “舒聽瀾,你當我是求你也好,當我是警告你也好,明早給我答案。否則,絕不是你母親受牽連而已。”</br> 程知敏今天來,也并不想去見她母親,因為要顧忌卓禹安,如果不撕破臉就能解決,自然是最好。</br> “記住,明天早上是最后的期限,我要得到明確的答案。不管你用什么理由,說服卓禹安跟你辦離婚。”</br> 說完程知敏便走了,不給舒聽瀾任何發(fā)言的機會。</br> 舒聽瀾渾身冰涼透徹,她對卓禹安的感情,是從最初的猶疑不定到現(xiàn)在的篤定,可此時,她也覺得累了,一段感情,讓你覺得累時,必然就不是好的感情。</br> 可要讓她就此放棄與卓禹安的幸福生活嗎?她亦是不舍得的。她沒有做錯任何事,為什么要替別人承擔這份后果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