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聿桀到底是個三歲的小孩子,再膽大包天,被送上救護車去醫(yī)院,又被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圍著,開始害怕得嗷嗷大哭,喊著要找媽媽。</br> “媽媽現在在忙,等檢查完,我們再給媽媽打電話。”徐澤舫心疼壞了,耐心哄著。</br> 他這人,只敢在外面胡作非為,在顧阮東和陸垚垚面前,辦事周到、謹慎得很,把孩子帶到醫(yī)院做個檢查,確保萬無一失了,才敢跟他們匯報。</br> “我要媽媽,我要媽媽...。”顧聿桀才不管,哭得撕心裂肺要找媽媽,實際上也是想媽媽了,雖然上午出門前,剛跟媽媽視頻過。</br> 結果,因為哭得太厲害,鼻腔剛才流鼻血的地方崩了,又開始流了,直接滴到胸前的衣服上,一片血漬,這可把徐澤舫嚇壞了。</br> 鼻血、眼淚混在一起,真是觸目驚心,方糖急忙抱過他,讓他低著頭,輕輕按壓他的鼻翼,柔聲道:“沒事,沒事,馬上就不流了。”</br> 她聲音溫柔,懷抱也柔軟,顧聿桀失控的情緒才慢慢緩解,聽話地窩在她的懷里。</br> 他們來的是一家高端的兒童醫(yī)院,主任過來細心檢查之后,確定就是鼻腔太干燥導致的流鼻血。</br> “真的沒事?”徐澤舫問。</br> “沒問題。”主任肯定。</br> “不是外傷所致?”他再度確認的同時看了方糖一眼。</br> “不是。回家注意家里空氣濕度即可。”</br> 徐澤舫這才放心,與此同時,在幼兒園調查監(jiān)控的警察也確定,老師沒有虐待兒童,顧聿桀是午睡起來,忽然流的鼻血。</br> 方糖很細心,從幼兒園過來時,就把備用衣服帶上了,所以等顧聿桀情緒穩(wěn)定之后,給他換了一套干凈的衣服。</br> 徐澤舫站在旁邊看著,難得覺得這女老師也不是一無是處,尤其是小咕嚕被她抱著,沒再像剛才那樣要找媽媽。</br> 他們一行人從醫(yī)院出來回家。</br> 顧聿桀緊緊牽著方糖的手,方糖無法,只得先送他回家。</br> 方糖的人生經歷很普通,甚至乏善可陣,上著普普通通的大學,做著普普通通的工作,交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男朋友。唯一的一點波動就是談了近7年的男朋友,到了談婚論嫁時,分手了。</br> 這是她第一次坐近千萬的豪車,第一次進入價值幾個億的豪宅,第一次見識到傭人排成隊等迎接他們。</br> 這對她來說像是進入電視劇一般的虛幻世界。</br> 迎面走來一個中年保姆,顧聿桀在看到保姆之后松開她的手:“方糖老師再見。”</br> 然后朝那保姆跑過去。</br> 徐澤舫今天一天,比在外面打打殺殺一天更累得慌,心累。所以見顧聿桀松開了老師的手,便喊司機:“你送方糖老師回去。”</br> 方糖站在原地沒動,看著徐澤舫,說道:“您是不是欠我一聲道歉。”</br> 他隨口一句虐童,不僅會讓她在行業(yè)聲名狼藉,更是對她職業(yè)或者人格上的侮辱,要一句道歉不過份吧?</br> 徐澤舫并沒有當回事,說道:“我只是合理懷疑,并沒有誹謗你。現在真相大白,不就好了?老張,送客。”</br> 他喊了一聲司機,就準備往里走。</br> 方糖擋在他的面前,努力讓自己平復下心情,她這學期才剛剛跳槽到這家幼兒園,她很需要這份工作。但才開學,她代帶的班級就出這樣的事,看園長和幾位領導下午的態(tài)度,恐怕要怪罪到她身上,到時工作能否保得住,是個問題。</br> 生活所迫,該低頭時就低頭。</br> 徐澤舫見她臉上陰晴不定,剛才還態(tài)度堅決要道歉,前后也不過一分鐘,她的態(tài)度就軟下去了,說道:“那能否麻煩您跟園長說一聲,這是個誤會,我以后也會盡心盡力照顧好顧聿桀小朋友。”</br> 跪得真快!</br> 徐澤舫最討厭這種沒有骨氣的人,譏諷道:“警方已經替你證明清白,不用我多此一舉,我很忙。另外,盡心盡力照顧小朋友是你的工作職責。”</br> 這回說完,直接轉身走了。</br> 這之后,他就把這小插曲忘諸腦后,每天依然是興師動眾地接送小咕嚕上下學,一有點小事便草木皆兵。</br> 倒是小咕嚕這幾天上學都不太開心,他問:“幼兒園有小朋友欺負你?”</br> 小咕嚕:“我想方糖老師了。”</br> 徐澤舫這才知道,原來方糖沒帶小咕嚕他們班了,呵,他就知道,以她的水平,根本就沒資格帶。</br> “大舫,你能跟園長說,讓她把方糖老師叫回來嗎。”</br> 徐澤舫做不到的事情不敢輕易答應,含糊著過了這茬。</br> 而方糖呢,覺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頂,她的人生,就只有倒霉兩個字。</br> 那天從別墅區(qū)回學校之后,園長就語重心長找她談話了,說她不適合這份工作,希望她另謀高就。</br> 自己明明什么都沒做,警方和醫(yī)院都證明了她的清白,但園長并不認:“對錯沒那么重要,我們幼兒園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影響太差。方糖老師,作為前輩,我真誠跟你說一句,溝通能力很重要,我們每天要面對形形色色的家長,都像你這樣,我們早就關門大吉了。”</br> 園長忘了徐澤舫是多么離譜的家長,她自己在徐澤舫面前也是啞口無言的樣子,只把所有事情都怪罪于方糖身上。</br> 方糖張了張嘴,本想解釋,但一想到以后還要面對徐澤舫那樣的家長,以及園長這種毫無原則的領導,便算了,而且還在試用期,辭退就辭退吧。</br> 所以,雪上加霜,她失業(yè)了。</br> 徐澤舫再次看到方糖,是在他的會所,他請生意伙伴吃飯,一直服務他的經理帶著一個女服務員端酒進來。</br> 女服務員穿著會所制服,身材高挑,氣質和別的服務員有點格格不入,所以特別顯目。</br> 他開始只是覺得眼熟,只以為是以前在會所見過,沒太在意。直到服務員給他面前的杯子倒酒時,一股淡雅的清香撲來,死去的記憶,忽然復活。</br> 他稍轉身,抬頭往上看。</br> 服務員稍彎腰倒酒,他抬頭,視線正好落在對方胸部,和上回在幼兒園看胸牌一樣,不是那女老師,還能是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