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好飯就走。”像是怕她不高興，他又解釋了一句。</br> 并非想在她媽媽面前表現(xiàn)什么，而是真心覺得她母親剛出院，以她做飯的水平，想必只能點外賣。但讓一個剛出院的人吃外賣，于心不忍。</br> 好吧，再多理由，也不過是關心她而已。</br> 舒媽倒是很開心的，看著他小心翼翼討好女兒的樣子，心里樂開了花。雖然男人都不可信，既然都不可信，找一個長得好的，養(yǎng)眼的，又愿意關心你的，總好過長得丑還愛作妖的吧。</br> “別走了，一起吃吧，做這么多，哪里吃得完。”</br> 舒媽熱情招呼。</br> 卓禹安看了眼舒聽瀾，見她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但是拿碗筷時，倒是不情不愿地拿了三副出來，并沒有要趕他走的意思，真是擰巴又別扭。</br> 卓禹安笑了，心里暖暖的，從她手中接過碗筷，這回自己可真是卑微到底了，跑來給人做了飯，還要看人臉色吃飯，簡直是古時候受虐的小媳婦。</br> 但看她和她母親吃得香，他又覺得值了。</br> 舒聽瀾也不知自己在別扭什么，她知道卓禹安的好，只是有點自卑，這樣的自己，這樣的媽媽，能配得上他的好嗎？很現(xiàn)實的問題。</br> 吃完飯，舒聽瀾主動要承擔洗碗的任務，卓禹安一如既往拒絕</br> ：“你陪阿姨吧，我來。”</br> 母女二人坐在客廳大眼瞪小眼，舒媽看她的眼神變了變：</br> “還不說實話？”她指了指廚房里的卓禹安。</br> “他愛干家務就干唄。”</br> “他倒是比舒明海那個王八蛋強，知道疼人。”</br> “我跟他沒關系的。”說這話時，不免心虛。她還不敢承認，是怕萬一無法在一起，會讓媽媽失望。</br> 說沒關系誰能信？沒關系的話，他能那么熟悉她家廚房的擺設？那些瓶瓶罐罐的調(diào)料，就是舒媽也要找好一會兒才能找到。</br> 可見，絕不是來一次兩次了。</br> “你們睡在一起了？”舒媽再次語不驚人死不休，怎么現(xiàn)在就能像福爾摩斯那樣推理？當年被舒明海溫蘭騙得團團轉(zhuǎn)，絲毫沒有察覺。</br> 她問完便忽然起身，到她臥室翻箱倒柜地找蛛絲馬跡，柜子里的衣服全被她翻下來地，床頭柜的抽屜也被她拉開，把里邊的物品一件一件往外扔。</br> 情緒來得太快，像是一陣龍卷風。</br> 驀然，一盒避孕用品從抽屜里掉出來了。</br> 舒媽瞪著地上那個盒子，心口起伏，臉色陰沉嚇人，舒聽瀾也傻眼了，之前卓禹安是買過不少放著，但是她后來收拾他東西時全扔了，竟然還有一盒漏網(wǎng)之魚。</br> 舒媽忽然失控，拾起地上的盒子砸向舒聽瀾，一邊砸一邊喊</br> ：“叫你不自愛，叫你不自愛。”</br> 她允許女兒談戀愛，但堅決杜絕婚前xing行為，還沒結(jié)婚就跟人睡一起的女孩能是什么好女孩？睡完了，男人還能重視你嗎？</br> 舒聽瀾雖不贊成媽媽上一輩的思想，但也不反駁，甚至任她捶打。肩膀，后背被錘得很疼，不反手，也不抗爭，媽媽是病人，需要發(fā)泄的端口。</br> 這邊的動靜太大，卓禹安跑了過來，就看到她媽媽拿著一盒避.孕.套，一直在捶打她，女孩被打傻了一樣不知反抗。</br> 他疾步過去把舒聽瀾攬在身后，制止她母親</br> ：“阿姨，阿姨...冷靜一下...”</br> 舒媽見到她，更加憤怒，拿起桌邊的一個筆筒就去砸他，他躲閃不及，額頭被砸了一道口，瞬間冒出血來，血雖然不多，但是舒媽忽然被嚇傻了，愣住，然后清醒。</br> “沒事吧，啊？沒事吧？阿姨不是故意的啊，你別怪阿姨。”</br> 卓禹安安撫她</br> ：“沒事，阿姨別緊張，來，跟我深呼吸，放松....”</br> 他絲毫不顧及自己額頭上的傷口，也完全不嫌棄舒媽的瘋癲，極有耐心，像對自己的母親一樣。</br> 舒媽跟著他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終于平靜，徹底平靜，愧疚涌上來，一直道歉，跟他道歉，也跟自己女兒道歉。</br> 舒聽瀾心里覺得難受，即心疼媽媽又覺得難堪，把生活最壞的一面，在卓禹安面前展露無遺。她自己瘋瘋癲癲的，媽媽也是瘋瘋癲癲的，再見到他額頭上的傷口，也忽然控制不住情緒朝他吼</br> ：“所以誰讓你來，誰來你來的...”她推著他往外走，一團糟，糟透了。</br> 她就像被扔進一個巨輪里，被攜裹著往前走，生活也被攪得面目全非，不知何時能停止，很沉重。</br> “瀾瀾，你別生氣，是媽媽的錯，是媽媽的錯。”舒媽哭著拽住了卓禹安的衣角</br> ：“我替你擦藥包一下。”</br> 傷口不大，但是腦部血管多，所以還是不時流血，有幾滴，滴到他胸前的白襯衫上，無比瘆人。</br> 卓禹安被強拉著坐在沙發(fā)上，舒媽拿了醫(yī)藥箱給她擦血涂藥，很正常的樣子。卓禹安雙眼透著腥紅，就一直看著對面坐著的舒聽瀾，舒聽瀾也看著他，兩人對視，誰也不讓著誰。</br> 也好，讓你看到我生活的泥濘，趕緊走，趕緊逃，沒人會愿意陪她深陷沼澤，舒聽瀾如是想著。</br> 你這樣，讓我怎么放得下呢？舒聽瀾！卓禹安完全另外一個想法，她越深陷沼澤，他越要拉住她，直到把她拉上岸。</br> 兩人眼里風潮云涌，旁邊舒媽卻很認真幫卓禹安包扎傷口。</br> “好了。”她松了口氣。</br> 舒聽瀾往他額頭上看，噗嗤笑出聲，不好意思沒忍住。他的腦袋被媽媽毫無章法地包成了忍者神龜，慘不忍睹，一個俊朗帥氣的人，此時像是個傷殘人士。</br> 她一笑，卓禹安便覺得心情舒展，即便被包扎得夸張且難看，但無妨！</br> 舒媽情緒穩(wěn)定，坐到正中間的那把沙發(fā)上，看了眼左右坐著的兩人開口道</br> ：“你們說說吧，今后怎么打算？”既然都睡一起了，總要有個交代吧。</br> “媽，我們會考慮的。”</br> “你閉嘴別說話，禹安，你說吧，怎么負責？”她此時又像個精明的老太太，雙目灼灼看著他。</br> “媽，他很忙，改天再說。”她推脫著，一邊朝他使眼色讓他快走，結(jié)果這人，平時精明，這會兒竟然看不懂她的眼神，就是坐在那，一副深思熟慮后的真誠樣子，對她媽媽說道：“阿姨，我原意對她負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