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舍友們尷尬的目光之中,她用開著玩笑的語氣說:“但是被毒打過,很痛的。”</br> 雖不能完全緩解尷尬,但至少氣氛緩和了一點。</br> 其實,澄清完,她心里忽然冒出一種難過的情緒,她是幸運的,逃出來了,而那些沒有逃出來的女孩們,即便被侵犯,即便生過孩子,又有什么錯呢?</br> 第二天上課,輔導員先來找她了,帶她到辦公室,關切地詢問:“還好嗎?”</br> “謝謝老師,我挺好的。”經過一夜,她心緒已經平靜下來了。</br> 輔導員道:“婦聯那邊想跟你道個歉,因為工作失誤,導致名單外泄,給你造成麻煩。”</br> “沒關系,只要把被拐的受害者找到比什么都強。”</br> 輔導員面露難色:“她們已經在系主任的辦公室,想見你一面。”</br> 正說著,辦公室傳來敲門聲,門本來就是敞開的,就見徐淏辰抬手禮貌地敲了敲門,他的身后站著幾位中年女性,胸前掛著婦聯牌子的字樣。</br> 既然都到辦公室了,陳檸回見也就見了,本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br> 又是道歉,又是寒暄了一番之后,來的主任才真正步入正題:“當時拿到警方提供的名單,幾經周轉找到你,得知你考進了這所大學,我們都十分激動,太勵志了。”</br> 不是客套話,當時辦公室幾個工作人員都激動得熱淚盈眶,因為太罕見了,以她們以往的工作經歷來看,被拐者能自己跑出來,能正常融入社會已經十分了不起,而她,遠遠超出她們的預期,所以也是她們此行的目的。</br> 陳檸回被夸得有點不好意思,默默低頭喝了一口水,不是她有多勵志,而是她幸運,遇到了了不起的人。</br> “陳同學,我們此次找你來,是想請你幫忙拍個宣傳片。”</br> 陳檸回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她不想拿自己過去的經歷來說事,也不喜歡做這些需要“拋頭露面”的事。</br> 她只是幸運的普通女孩而已,并沒有什么值得宣傳的地方。</br> “陳檸回,那天我在圖書館跟你聊的天,你還記得嗎?”徐淏辰在她沒有開口時,提醒她。他聲線溫柔,但目光堅定看著她。</br> 婦聯那邊的主任又道:“陳同學,因為你的經歷太勵志,能夠給無數深處黑暗中的人們帶去希望和力量,這個宣傳片的意義重大。”</br> 陳檸回內心躊躇了一下,如果,她連站出來的勇氣都沒有,那么她又有什么資格說自己想當一名戰士,可以和她的叔叔并肩作戰呢?</br> “好,我配合你們拍攝。”</br> 不再猶豫,她答應了。</br> 徐淏辰向她投去贊賞的目光,婦聯那邊的人也露出欣慰的微笑。</br> 宣傳片是由婦聯和學校雙方合作,共同完成的,內容清晰明了,主要以陳檸回為主人公,講述了被拐,獲救,以及參加復讀,考上外jiao學院的經歷。</br> 陳檸回開始極其不適,要一遍一遍把自己的傷口撕開給所有人看,但是復述了幾遍之后,漸漸就剖離了自己,以旁觀者的心態去看這件事,從始至終她都是受害者,她沒有錯。</br> 所以,如果她的經歷能夠給人警醒,能夠給人鼓勵,那就是最有價值的事。</br> 宣傳片播出之后,在外界引起很大的反響,把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的行動推上一個熱潮。</br> 一時之間,陳檸回也備受關注,除了學校領導和婦聯那邊關心之外,還有一個公益基金會的負責人,得知她是貸款助學上的學,想找兼職,便邀請她到基金會當助理,負責收集核實各種求助信息,每個月給她發固定工資。</br> 在這里,每個人都給了她最大的善意,讓她很快就從陰影里走出來,并且能夠直面過去深淵,人也漸漸放開,變得開朗起來。</br> 放寒假時,她是第一個離校的,迫不及待地想回到西北那個部隊,有很多話想跟叔叔說。</br> 正是數九寒天,宋京野晨起訓練,朦朧的寒氣里,就看到小姑娘背著雙肩包,穿著薄薄的棉服外套,站在訓練場外的欄桿上看著他,不知看了多久。</br> 他皺了皺眉,同旁邊的人交代了幾句后跑過來。</br> “叔叔。”陳檸回坐了通宵的火車,但卻不見絲毫疲態,臉被凍得僵硬,想擠出燦爛一點的笑容,也徒勞。</br> “站這做什么?回去。”宋京野態度始終不咸不淡的,甚至是用命令的語氣讓她回家屬院去。小姑娘去北京上了半年學,倒是養的精氣十足,沒有之前在這時的萎靡了。</br> “我馬上回去。”不管他什么態度,陳檸回就在心里偷偷樂,看到他,心里就止不住的樂,那雙本就很大的眼睛,亮得像藏著星星,少女的心事一覽無余。</br> 唯有宋京野這樣的直男看不出來,在外太冷,他索性拿過她的包率先往家屬院走去。三層的那間房,一直給她保留著。</br> “你先暖和一下,等會兒早飯自己去食堂。”宋京野說完轉身就準備走。</br> “叔叔。”陳檸回叫住他。</br> 只見她從包里拿出好幾張紙,有文件,有獎狀,一一遞到他的面前,“叔叔,這是我獲得的我們學校的獎學金,這是我們系里頒發的進步獎,還有這是我參加公益活動獲得的榮譽獎。”</br> 不是炫耀,就是想跟他分享,想讓他知道,她沒有辜負他的每一份愛護。</br> 看她興高采烈,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他,他又伸手揉了一下她頭發:“很棒。”</br> 就像是真的叔叔那樣,帶著真心的夸贊。</br> 但他有勁的雙手覆上她的頭時,她內心一陣顫栗。他們總拿她當小女孩看,但她19歲了,馬上過完年就20歲了,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br> 她本就因他一個動作而心馳蕩漾,偏偏他又說了一句:“長高了?”</br> 她現在比之前胖了一些,人看著也不像之前那么稚嫩,顯得高了。</br> 陳檸回更是心跳加快,借此機會,鼓足勇氣:“我馬上20歲了,不會再長個了。”</br> “不用再長了,這個身高已經超過女兵入伍要求的身高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