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亭淡淡地“嗯”了聲,沒當回事,他也只是看邱衍為了忙活醫鬧這件事一晚沒睡,所以才去給他帶了個早飯而已。</br> 畢竟這件事算是因他而起。</br> 只是這個舉動落在他人眼里,就有點別有用心了。</br> 蘇起見狀,撇了撇嘴,湊過去,小聲和旁邊的嚴超嘟喃了一句:“真會巴結。”</br> 蘇起的聲音不大,可是此時心外科就他們幾個,安靜得都能聽到空調的風聲,更別說他這突兀的一聲吐槽了。</br> 嚴超唇角的笑意一僵,似乎是沒想到蘇起能這么傻,他低頭,裝作沒聽到,繼續處理手上的事務。</br> 蘇起見嚴超沒有理他,沒了興致,坐了回去。</br> 陸亭上午有個手術,病人年紀有點大,中途大出血了一次,一直忙到下午一點多,手術才結束。</br> 陸亭出了手術室,消完毒回到心外科的時候,推門進去,科室里已經沒人了。</br> 他有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在座位上坐下。</br> 頭往后仰了仰,因為站太久,脖子都有些僵。</br> 這么一動作,脖子處發出聲響來。</br> 他手碰上鼠標,卻被刺了一下。</br> 陸亭縮回手,手心處有個淺淺的劃痕,他眉眼冷凝下來,拿起鼠標仔細看了兩眼。</br> 最后在鼠標縫隙處找到了一根細細的針。</br> 陸亭把針拿出來,盯著看了會兒,手指一用力,將針給捏彎了。</br> 他目光落在對面的辦公桌上,那是蘇起的桌子。</br> 陸亭視線往旁邊一轉,蘇起的旁邊,是嚴超的位置。</br> 他靠在椅子里,捏彎的針在手心轉了轉,最后嗤笑一聲。</br> 陸亭把眼鏡取下來,沒了眼鏡的遮擋,眉眼間的戾氣盡顯無遺。</br> 他向來不是個什么溫和的人,只是沒什么事能讓他有太大的情緒波動而已。</br> 之前許瑟受欺負,算是一個例外了。</br> 他自認沒做什么惹到嚴超的事,被一次兩次針對也沒什么反應,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到他頭上來,他要是還沒有動作,別人怕不是以為他真的好欺負。</br> 蘇起是個傻的,蠢到被人當槍使還不自知,陸亭對這種傻子一向很包容。</br> 或者說,他根本沒將這種人放在心上。</br> 他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br> 思考了會兒,陸亭從抽屜里拿出一次性的醫用手套戴上,將針上面的指紋擦干凈,然后——</br> 啪的一下,把細針給掰斷了。</br> 他把針尖那一段拿膠布纏了起來,扔進科室的垃圾桶里頭,然后拿著另一端,走到了嚴超桌前。</br> ……</br> 下午兩點,心外科今天值班的醫生陸陸續續回來,邱衍坐下后隨口問道:“陸醫生吃飯了嗎?”</br> 陸亭點了點頭,“吃了。”</br> 他這會兒已經重新戴上了眼鏡,又恢復到了那個斯斯文文的淡漠樣。</br> 嚴超是最后一個到的,他睡了個午覺,這會兒還有些睜不開眼,一進來,笑著跟科室里的人打了個招呼。</br> 除了蘇起外沒人理他。</br> 但是他也不惱,他看起來心情格外好,哼著小曲兒,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br> 下意識地去拿鼠標,只是在看到桌面上的半截針之后,手猛的停住了。</br> 他下意識地看向斜對面的陸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