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掛斷電話，正在辦公室忙碌的庫羅斯，就取出記事本，在本子上快速寫下一行“8月17號中午，和劉星一起午餐”。將記事本收好之后，他莫名露出一副悵然的表情，看上去整個人有點心力交瘁。
    “呼。”
    他忽然吹出一口熱氣，還拍了拍臉頰上的肌肉。
    堅毅再現。
    他大步走出辦公室，吩咐保鏢開車。
    “索俄斯語：去克隆人營區。”
    保鏢點頭，連忙轉身，在前方匆匆帶路。
    噠、噠噠。
    如鏡面般的光潔地板上，現出幾個清晰而又匆匆的身影。身影一路疾行，直到大門口處，才消失。
    隨即，嗚嗚發動機聲響起。
    在克隆人營區大門前，這輛黑色加長轎車穩穩停下。
    雖然是熟悉的車牌熟悉的面孔，可守衛士兵還是端著槍走了過來，向車內之人索取身份證明。認真查驗過具體身份信息后，守衛士兵才讓開一條道，操控欄桿抬升，予以放行。
    對此遭遇，庫羅斯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在車窗閉合時露出一絲贊賞的微笑。這才是軍區該有的樣子。
    他很欣慰，贊賞變成了自豪。
    不過，當見到克隆人營區內的主管教授謝爾蓋后，他的這份好心情頓時就化成云煙，消散得無影無蹤。他心里面很厭惡這個禿頭老烏龜，但，他的臉上卻帶著燦爛之笑，還給了對方一個熱情擁抱。
    “索俄斯語：最近過得怎么樣，謝爾蓋教授。”
    “索俄斯語：哈哈，還能怎么樣。還不是老樣子，庫羅斯先生。”
    庫羅斯雙眼含笑，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大腹便便之人，“索俄斯語：是嗎？我倒是覺得……你的氣色比以前更好了嘛。”
    “索俄斯語：或許吧。”謝爾蓋笑得有點得意，下一刻，他忽然壓低嗓門，“難道上頭又有什么新的指示嗎？”
    提起正事，庫羅斯的表情嚴肅了許多，“索俄斯語：去辦公室再談吧。”
    謝爾蓋會意，連忙帶著庫羅斯往辦公室所在處走去。
    進門時，謝爾蓋輕輕帶上了房間門。
    在庫羅斯的眼瞳倒影中，這個臉上帶著幾分諂媚之笑的禿頭老烏龜，動作很是猥瑣，幾乎就沒點教授該有的品質。
    然而他卻發作不得。
    這個有特殊癖好的家伙，還是有真材實料的，否則也不會讓這種家伙坐上這么重要的位置。
    一想起這個老烏龜的癖好，庫羅斯就莫名感覺惡心。
    “呼。”
    他板起臉，將心中悶氣趕走。
    “索俄斯語：謝爾蓋教授，疾病率還是一直處于攀升狀態？”
    “索俄斯語：是啊，截止到目前為止，第一期的10萬克隆人，已經損失大半了。刨除掉一些人為因素外，各種腫瘤、癌癥、智力障礙，還有加速衰老癥狀，都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兇。”謝爾蓋教授苦惱搖頭。
    說起正事，他的臉色嚴肅了許多，不再透著諂媚。跟著，謝爾蓋教授就走到辦公桌前，將抽屜里的文件夾取了出來，開始向庫羅斯匯報。
    這些數據，庫羅斯其實已經看過好幾遍了，不過，他依然很是耐心地聽著。
    直到謝爾蓋說完，庫羅斯才開口，“索俄斯語：我剛得到消息，9月份，要進執行新的一批10萬人克隆計劃。”
    “索俄斯語：是嗎？這么快？”乍聽此話，謝爾蓋難免有些詫異。要知道，之前的預定計劃是，12月再進行新一批的克隆計劃。
    現在突然就提前3個月……很顯然，上頭很著急。
    心事重重的關系，謝爾蓋那棕色的小眼珠子幾乎快要看不見。
    都不用怎么分析，他大致猜到了阿歷克斯將軍這么著急的原因。無論是內部壓力還是外部壓力，都在煎熬著索俄斯，逼迫索俄斯加快研究步伐。可問題是……這種不是想加快就能加快的。
    憂愁凝聚，在謝爾蓋的前額處形成了數道起伏的丘陵。
    庫羅斯注意到了。他當然清楚謝爾蓋為什么會擺出如此為難的表情。他也沒給謝爾蓋考慮或是勸說的時間，徑直就說出來意，詢問謝爾蓋下一次的克隆人培育成功率大概能有多高，疾病率如何之類的問題。
    聽到這些話，謝爾蓋愈發地愁眉不展。
    前額的那些丘陵頓時攀升，變成了大山，將他壓迫得難以呼吸。
    謝爾蓋很認真地強調，現有數據依舊不足，相關研究工作也沒能取得進展，執意堅持的話，肯定會和第一期一樣，出現很多意外的局面。
    越聽越煩，庫羅斯冷冷打斷，“索俄斯語：這些困難不用你說。”
    被這句話給嗆住了，謝爾蓋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回過神之后，他重重嘆了一聲，跟著就臉色凝重地搖著頭。
    感覺剛才的確有點語氣過重，庫羅斯的語氣緩和了一點，“索俄斯語：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和我都很清楚。”
    謝爾蓋的聲音低不可聞，“外文：當然。”
    接下來，兩人聊了很久。但，大都是老調重彈。一個安慰對方，要加緊研究進度，盡量早點出成績。另外一個卻是憂心忡忡，連嘆時間太緊，很多研究都沒能取得成果。
    說句真心話，庫羅斯同樣很無奈，他也不想這么快就啟動第二次克隆人培育計劃。然而這事并不是他說了算，他只能執行。
    哎。
    他跟著嘆了幾聲。
    陪著謝爾蓋繼續感慨幾句后，庫羅斯再次強調，這事再怎么抱怨也沒用，必須盡快做好準備，在9月10號之前給出詳細的計劃書。同時，他還隱晦地提起，另外一處的秘密營區內，人類基因改造計劃有了初步進展，希望這邊要努力，不要拖后腿。
    謝爾蓋突然壓低嗓門，“索俄斯語：聽說亞美國和天華國也在秘密研究這些？”
    “索俄斯語：管他們做什么，做好我們的就行。這種事，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見到庫羅斯不想多扯，謝爾蓋便將轉移話題，“索俄斯語：我總覺得那個劉星有問題，竟然會在我們這里進行投資。”
    庫羅斯沉默了片刻。
    他也是有那么一點疑慮的，不過……錢到手了，所有一切都是他在監督著的，那個劉星從未問起過哪些敏感的問題，只是大把甩錢。再說，就算真出了研究成果，那肯定不會顧慮什么申請專利之事，而是直接拿來用。
    申請專利？
    抱歉，你去申請吧，你愛賣給誰、能賣多少錢，政府都不管。反正到時候政府肯定會優先拿走所有研究資料，隨便你怎么折騰。
    想故意隱瞞？
    那更加不可能，一旦發現有故意隱瞞的意圖，政府肯定會找借口將人撤走，封鎖研究中心。
    念及至此，庫羅斯搖搖頭，“索俄斯語：你的擔憂并不是沒有道理。放心吧，這些事你不必擔心，還是想想該怎么提升克隆人培育成功率、降低疾病發生率吧。”
    謝爾蓋也只是善意提醒一下，因此，見到庫羅斯很是自信的臉色，他也就識趣地不再多談。
    兩人繼續聊著與克隆人相關的話題。
    在聊天時，庫羅斯隱晦地提起，要謝爾蓋少做點那事，以免影響不好。
    謝爾蓋不好意思地陪著笑，表面上一副恭謙的樣子，實際上，他卻事嗤之以鼻。這種研究工作，本來就是違背人倫道德的事，他只不過是利用了一些廢棄材料而已，又不是對真正的“人”下手，有什么好擔心的？
    克隆人，不都是工具嗎？一種對人類具有研究、參考價值的工具而已。謝爾蓋并不認為，屆時克隆人會有多高的地位，了不起比奴隸好一點。
    當然，謝爾蓋并沒蠢到直接反駁。
    他只是嘿嘿笑，不停摸著油光發亮的大腦門，連連點頭，表示下次會注意的。
    那副沒有誠意的模樣，讓庫羅斯皺起了眉。不過，他只是點到即止，沒有過多地去談論謝爾蓋的這個獨特癖好。
    “索俄斯語：總之，你盡量注意點影響吧，別讓那些克隆人知道。”庫羅斯指著下方的營區，“他們現在的情緒似乎很不穩定，我們不能再給他們施加過多壓力。你應該知道，繃得太緊的弦，可能會突然斷掉的。”
    “索俄斯語：你說得對，你說得對，我會注意的。對了，上次你說的那事……”
    一見到那諂媚的笑，庫羅斯就忍不住皺起眉，“索俄斯語：有問題嗎？”
    他很清楚，一旦這個禿頭老烏龜擺出這幅笑容，不是拍馬屁，就是申請補助資金之類的。總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沒件好事。
    他發現，接下來的情況果然和他預料的一樣：謝爾蓋不好意思地搓著手，大肥臉上的笑容愈發諂媚。
    “索俄斯語：那些本該扔進焚尸爐的克隆人，就這么留著又不做事的話……會消耗掉不少口糧啊。哎，現在經濟吃緊，物價漲得那么厲害……庫羅斯先生，你看看……”
    庫羅斯很是鄙夷。
    外面物價上漲關這里毛事？
    這里大多吃得都是克隆人種植的作物、養殖的動物，何來價格之說？
    他很想罵一句，但他忍住了，他很清楚，要給點小甜頭。雖是如此，可他臉上已經現出了抑制不住的鄙夷之色。
    “索俄斯語：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安排的。”
    謝爾蓋當做沒看到那一閃而逝的鄙夷，只是謙卑地陪笑，“索俄斯語：那就好，那就好。”
    “索俄斯語：記住，最好別讓那些克隆人知道那些事。”
    “索俄斯語：你就放心吧。”
    就這樣，一直聊到下午6點半多，這場會談才結束。
    在營區這邊匆匆吃了頓飯，庫羅斯就跑去隔壁的工地，察看工程進展。這里依舊是燈火通明，轟轟聲不絕于耳。值得欣慰的是，嘈雜的環境在證明，這里的工人們很努力。
    看著一片熱火朝天的工地，庫羅斯終于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不管那個劉星目的為何，總之，主動權和監管權都在政府手上，諒那個家伙也耍不出什么手段。
    經過那天的接觸，他對劉星的印象還算不錯，因此，他不大認同謝爾蓋的觀點。他認為，劉星的動機應該比較單純，就是為了治療他的家人，順帶著，爭取利用這個成果來賺一筆錢。
    17號……
    庫羅斯瞇起眼，遠眺起農場那邊的方向。
    到時候再試探一下吧。
    帶著這個決定，他匆匆離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