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爹,怎么了?”楊希言心頭一緊,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那錦衣衛(wèi)愣了一下,失聲道:“您是,楊小姐的兄長?”
隱隱有些明白,為何那徐副帥會著人把自己領(lǐng)到這里了。
楊小姐的兄長?楊希言臉色頓時有些發(fā)白——
這周成不是來尋沈承的嗎?怎么又提到阿妹?
楊希言揮了揮手,低聲對楊舟道:
“你去外面瞧著,三丈以內(nèi),不得讓任何人靠近。”
說著,沖周成道:
“大人可是有事見教”
周成嘆了口氣,飛身下馬——既是楊小姐的兄長,便是告訴他也無妨。
快步行至近前,沖著楊希言一拱手:
“咱們進里面說吧。”
態(tài)度倒是恭敬的緊。
楊希言眼下雖是太子面前第一得力臣子,身上卻是并無一官半職。周成這樣,卻是完全看在沈承的面子上——
作為雷炳文最信任的心腹,周成幾乎算是雷炳文一手提拔成長起來的。期間不論發(fā)生多大的事情,老大從來都是冷著一張臉,從沒有其他多余神情,還是第一次露出那般惶急、愧疚之色。
甚至親自招來周成,千叮萬囑,讓他無論如何以最快速度趕赴欽州,把楊家小姐“失蹤”一事報到沈承那里。
周成雖則瞧著木訥,卻最是個聰明的,不然也入不得雷炳文的眼。當即察覺到事情的不同尋常。
畢竟,一同“失蹤”的可還有一位堂堂皇子,結(jié)果自家老大提都不提半個字,倒是那被挾持的楊家小姐,令得老大長吁短嘆。一副愁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當時怎么也想不通,楊家小姐再是有一個剛剛升官的爹,可一個太子太傅罷了,說句不是吹牛的話,即便是王爺,錦衣衛(wèi)可也不懼!
且那楊小姐失蹤,乃是五皇子做的孽,又與錦衣衛(wèi)何干?憑他楊家,還敢和錦衣衛(wèi)杠上不成?
到得最后卻發(fā)現(xiàn),哪里是為著楊家,令得老大坐臥不安的原因,分明是那楊小姐的未婚夫婿沈承!
委實想不通,那沈承不過是皇上身邊出去的一個小小侍衛(wèi)罷了,如何就能有這般臉面?只是連老大都是一副“出大事了”的模樣,周成雖然疑惑,卻是對沈承絲毫不敢怠慢。
為了最快速度的把信送到,周成一路上都是抄小道,哪里知道緊趕慢趕,卻是同沈承等人錯過?
又怕消息送的晚了,被雷炳文怪罪,索性先說給楊希言聽,讓他拿個章程出來,好歹自己這里也能少擔些責任不是?
“說吧,到底,怎么了?”楊希言親手倒了杯茶遞過去——
看周成嘴唇上厚厚的一層白皮,分明是著急趕路,渴得很了。
周成接過來,也顧不得什么儀態(tài),仰頭咕嘟咕嘟喝了個干凈,然后才咬了咬牙道:
“我們雷大人的意思,是盡快把消息稟給沈大帥……只公子同樣是楊家人,便是說給公子聽也未為不可,還請公子代為拿個章程才好……”
“五皇子出逃那日,不知怎么碰到了楊小姐,還挾持了楊小姐為人質(zhì)……”
楊希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里的茶壺“嗵”的一聲就摔倒了地上,立時跌的粉碎:
“你說什么?我阿妹,這會兒怎么樣了?”
一張俊美的臉都變的猙獰起來——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五皇子會劫持希和,定然是和自己父子在欽州的威名有關(guān)。
不說父親一人獨鎮(zhèn)欽州,就是自己,別人不知道,姬晟的人肯定打探了出來,在四皇子這里可也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本還以為憑借父子立下的功勛,怎么也能讓阿妹這輩子都能生活的快快樂樂,不想?yún)s給她招來這般禍事。所謂懷璧其罪,阿妹可不就是受了楊家威名的連累?一時恨得目眥欲裂。
沒想到楊希言這么大反應,周成一時有些驚住了,下意識的避開楊希言要吃人的眼神,訥訥道:
“……我們趕過去時,就找到了車夫的尸體殘骸,還有五皇子的一件玉佩,和楊小姐一角衣衫……”
楊希言身子猛地一晃,若非死死摳住桌子角,好險沒跌倒:
“我阿妹,我阿妹……”
“楊舟,楊舟——通知楊福他們,即刻回京!”
走了幾步,又轉(zhuǎn)回身惡狠狠的瞧著周成,一字一字道:
“你先回去,沈承那里,自然由我知會,我阿妹的事,不許再說給任一個人聽!”
楊希言這會兒腦袋早已是昏沉沉的,腦海里卻是只有一個念頭——阿妹不會死的,阿妹絕不會死的!
且阿妹既然想要嫁沈承,這件事就絕不能讓沈承知道!
周成還沒反應過來,楊希言已經(jīng)大踏步走出房間,忽然想到什么,又生生止住腳步,臉上已是換上溫文爾雅的笑容,又恢復了之前那種翩翩貴公子的模樣,若非眼底的那片猩紅,周成幾乎要以為方才都是自己錯覺罷了。
“多謝周大人特特跑了這一趟。既然周大人還有急務在身,在下也就不留大人了,咱們帝都見。”
“啊?是,是。”周成被驚了一下。不是他膽小,實在是這楊家公子也太善變了吧。且這才多大年紀啊,城府瞧著可不是一般的深。一時有些怔忡,不知道先把消息報告給楊希言是對還是錯了。
只他很快就沒時間糾結(jié)這件事了,卻是在第五天上,行至汾地時,卻收到手下急報,說是皇上駕崩了,雷炳文讓他速速轉(zhuǎn)路趕往平洲,以防當?shù)厣鷣y——
平洲地處江南,自來有大正糧倉之稱,偏是當?shù)囟嘤蟹吮I聚居,又有傳言說前朝余孽的老巢可也正在那里,當初那所謂的蘇神醫(yī)可不正是在那里尋得的?
“怎么會這么快?”便是周成這樣的狠人,驟然聽聞這樣的消息,也有些失了主張。
甚至太過震驚之下,掉轉(zhuǎn)馬頭時,差點兒和帝都方向沖過來的一輛馬車撞上。和那些普通馬車相比,這輛馬車無疑太過寬大了些,且那般快的速度,竟是好險沒傾倒。
即便那車夫駕車的技術(shù)了得,也是一直沖到了田野里,才好容易讓馬兒停下來。
一陣女子呼痛的聲音從車里傳來,隨即從車里探出一張芙蓉粉面,待得瞧清周成身上的錦衣衛(wèi)服飾,登時嚇得花容失色。
只周成卻是沒有一點兒憐香惜玉的意思,惡狠狠的罵了一句:
“哪里來的小賤人,算你們走運!”
擱在往日,這樣不長眼敢沖撞錦衣衛(wèi)的,少不得好好教訓一頓,只圣命在身,倒是沒時間和車里的人計較。
當下一撥馬頭,帶著兩隊錦衣衛(wèi)朝著平洲的方向絕塵而去。
眼瞧著周成的人跑的遠了,嚇得跪伏在地上不住哆嗦的車夫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地上一躍而起,隔著車帷幔小聲道:
“錦衣衛(wèi)的人已經(jīng)走了。”
車里靜了一下,依舊是那個女子的聲音:
“換一條路走。”
卻哪里還有之前的半分嬌弱?
那車夫應了聲,牽著馬兒又回到大路上,有風兒吹來,掀開一角帷幔,依稀可以瞧見車里并排躺著兩個人,只兩人渾身上下俱皆裹得嚴嚴實實,除了依稀可以瞧出分別是一男一女外,再看不出其他。166閱讀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