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盒開啟處,一蓬金色霧氣緩緩浮了上來,化作一尊身披紫金袈裟,肉髻金面,一手垂地,一手指天的佛陀虛影。
這佛陀虛影只有七寸大小,盤坐不動,腦后一圈小小的金色光環(huán),其中似在變幻許多奇異之物,有竹林、群僧、佛像、古剎、云彩、日月、異獸……
周圍的誦經(jīng)聲、梵唱聲、祈禱聲一時大盛。
原先那‘真遠慧諦,妙渡光明,八個古篆所化的金光中,又現(xiàn)出許多花瓣來,滿天飛舞,飄飄蕩蕩落下,空氣中竟隱隱有了淡淡的檀香味。
飄落的每一瓣花瓣上,都有‘真遠慧諦,妙渡光明,八個小字。
秦石聽著那些頌唱,念頭莫名微微一動,眼前隨即閃過許多人影,有犁俱羅、陳方真、李丹仁、蘇淮風(fēng)、靈機子……赫然竟是過往歲月中,一個個被自己斬殺過的人。
一個聲音不知從何而來,忽然就在秦石耳邊響起,念的卻是一篇經(jīng)文:“真遠慧諦,妙渡光明,摩訶摩羅,伽藍接引咒,能降一切嗔妄癡,伏無盡煩惱意。若能識過去時中,所犯種種罪惡,誠心懺悔,頂禮我佛,當(dāng)能得大歡喜,大解脫,當(dāng)知此咒不虛,是智慧咒、光明咒,皈依咒……”
這聲音循環(huán)往復(fù),念禱不已。
秦石眼前閃過的人影忽然消失,眼神清澈如水,淡淡道:“我修行至今,所行之事,只持本心,所斬之人,皆為可殺之輩,何來懺悔?我所修持,乃是道門正宗大道,你到是什么邪魔外道,也欲以此惑我心神?”
話音未落,星河中,三點星光搖落,卻不是撞向那佛陀虛影,徑往他腦后的金色光環(huán)而去。
那佛陀虛影忽然如同水泡般幻滅,但那金色光圈,卻依舊凝實不動,其內(nèi)于電光火石間,顯化出一只威猛無儔的白玉獅子,乘云踏霧,頭頂日月高懸。
白玉獅子背上,斜坐了一個卷須赤面,形容枯槁的老僧形象,雙手結(jié)印,迎向三點星光。
秦石眉頭微微一挑,星河中,再有三顆星芒落下,共是六道,直落而下。
這白玉獅子一張嘴,的一聲震天巨響傳出,竟是蓋過了大燁雷澤中,漫天轟隆的雷聲,懾人心魄。
無盡的聲浪如潮水一般,涌向秦石。
秦石腦中嗡,的一聲,那些誦經(jīng)聲忽然暴漲,竟似直接在泥丸宮中響起
下一瞬,漫天金光、星芒爆散,四處激射。
‘周天定星鐘,瞬息回到秦石泥丸宮,輕輕搖動,散出道道星光,鎮(zhèn)定心神。
秦石面色沉靜,便見到那金色光環(huán)依舊還在,只是暗淡了許多,顫動不已,當(dāng)中那白玉獅子、騎獅老僧,俱都消失不見,化作了道道金色霧氣流轉(zhuǎn)不已
一道青色劍光自秦石身上一沖而起,凝聚到了極致,攜斬破一切的威勢,直劈那金色光環(huán)。
‘叮,的一聲輕響,劍光斬中了實物。
金色光環(huán)上光芒一斂,現(xiàn)出一個金圈。
劍氣直透而入,這金圈上冒出一道金線,剛一出現(xiàn)便自動寸寸斷裂,化作十?dāng)?shù)點金光,如煙花般爆散,向四面八方逸散。
‘當(dāng)啷,一聲,那金圈掉落在地上。
其中一點金光極為隱晦,卻迅疾如電,閃了一閃,瞬息逸遠。
青色劍光不理這金圈,直追這一點金光而去。
一個雷球憑空出現(xiàn),化作一張雷幕,瞬息延展,將剩余的金光包住。
天空中無盡電光俱都往這雷幕中落下。
霹靂一聲,千百道電光一閃即逝,雷幕消失,那些金光已消失無蹤。
那些漫天的金光一時盡斂,秦石耳邊、腦中的誦經(jīng)聲也俱都消失。
遙遠處,一個黃衫年輕男子和一個中年道人,正小心翼翼,在云霧中低空飛行,往大燁雷澤外的方向而去。
這兩人正是之前那陽丨與‘太岳宗,,進入大燁雷澤來尋找‘萬年雷擊木,的還丹修士。
這兩人被那紫衣人所擒,對于之后發(fā)生的事,一概不知。
那紫衣人其實對這兩人并不如何重視,只簡單封住這兩人的丹田,泥丸。
紫衣人被龐觀寶拋入雷電中,灰飛煙滅,下在這兩人身上的禁錮便漸漸自動解開。
這兩人清醒后,恍若一夢,隨即便發(fā)現(xiàn)連隨身的乾坤袋都沒了。
他們原本攜帶的什么雷符,、‘避雷紗,更是早已被那紫衣人隨手破去,如今渾身上下什么倚仗都沒有,沒有被落地的雷電劈中,已經(jīng)算是幸運。
兩人都只想快些離開這里,那什么‘萬年雷擊木,更是想都不愿再想。
忽地,兩人同時臉色一變,見到不遠處云霧中,依稀有一點金光閃過。
金光后,似有一道劍光緊隨其后,忽然分化出數(shù)道劍光,將那點金光圈住,閃了一閃便退了回去。
兩人看得眼花繚亂,相顧駭然。
那黃衫年輕男子道:“是不是蓮元劍宗的劍光?”
那中年道人道:“不確定,感覺是。你有沒有看清那劍光剛才分化了幾道出來?”
黃衫年輕男子緩緩道:“看不清,大概六道吧?”
中年道人知道,這黃衫年輕男子心中只想到了蓮元劍宗那唯一一個能夠一劍六分的合魄劍修。
他自己其實也沒看清到底有幾道劍光,心中所想?yún)s與這黃衫中年男子一般無二,順口道:“俞長陵?難道是他自那紫衣人手中救了我們?”
黃衫年輕男子道:“聞?wù)f此人醉心劍道,性情古怪孤僻,最不喜理他人事,與你我二宗又沒什么交情,為何要救你我?”
中年道人搖了搖頭,道:“也是我推測而已。此地不可久留,還是快些出去吧。”
兩人繼續(xù)往大燁雷澤外飛去,卻都被那驚鴻一現(xiàn)的劍光所驚,陷入了靜默,心中各有所思。
劍丸所化劍光其細如絲,縱橫交錯,將一點拇指大小的金光圈在里面,回到秦石面前。
這點金光在劍光中不斷扭動,赫然是之前結(jié)印與周天定星鐘對撼的老僧形象。
秦石細細看去,便覺這老僧的形象極為奇怪,他實則并無實體,周身乃是無數(shù)細小的古篆文字流轉(zhuǎn)組成,細細看來卻正是之前在自己腦中響起的那一篇經(jīng)文。
但這東西之前附于那金圈上,竟能施展種種變化,還能顯化那只白玉獅子,做震天之吼,最后被‘周天定星鐘,六點星光齊下,打破了變化威能,又被劍氣逼離那金圈,竟然還想逸走。
如此看來這東西竟像是個活物,連帶那金圈來看,極類似元靈法寶,不過威力不能同日而語,卻是從未見過的。
秦石伸手一招,那掉落地上的金圈落入手中。
這金圈材質(zhì)奇異,顯是混合了許多珍稀的煉器材料煉制而成。
此物被周天定星鐘六道星光撞中,只微微有些細碎的裂痕,再被劍丸全力劈了一劍,也未斷開,只添了一道不深的劍痕。
金圈外圍,刻印著許多景象,有竹林、群僧、佛像、古剎、云彩、日月、異獸……正是之前圈中顯化的種種幻象。
金圈內(nèi)圍,刻著一圈篆字,當(dāng)頭幾個,卻是‘伏妄金箍圈,,應(yīng)是這金圈的名字。
‘伏妄金箍圈,之后,卻是一篇法訣,喚作《伽藍接引咒》。
秦石將這法訣看過,微微吃了一驚。
原來佛門修士,修持此咒,即可渡化外道修士入佛門,為佛門伽藍護法,護持佛道昌盛。
被施咒之人,會自然泛起自己往昔所傷、所殺之人等種種違心惡行,進而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心生懺悔禮佛之心,便息心凈念,念頭漸漸被轉(zhuǎn)化,自愿皈依佛門。
以秦石看來,其實這篇法訣,最多只能渡化元神以下修士,而且被渡化之人,若修為與施咒之人相差不遠,一旦破了此法,便隨時可能反噬施咒者。
但這法訣最后,還有一種玄奧之處,卻與這‘伏妄金箍圈,有關(guān)。
這法訣的最高成就,乃是持咒之人若能以自己本身心血精華溫養(yǎng)這‘伏妄金箍圈,,再修持此咒五百年以上,便能于這圈中養(yǎng)成一道咒靈。
這咒靈稟溫養(yǎng)之人精華所生,依《伽藍接引咒》五百年而成,雖遠不能與元靈法寶元靈相比,卻也天生通靈,能秉承溫養(yǎng)之人的意志。
若被這養(yǎng)成咒靈的‘伏妄金箍圈,圈住,不僅難以除下,那咒靈還能直入泥丸宮轉(zhuǎn)化念頭,進而入得靈臺,盤踞難去,被圈中之人,也再難以反噬。
不過被這‘伏妄金箍圈,圈中之人,雖然皈依了佛門,從自身而言,卻沒什么壞處。
咒靈伏距于靈臺,能夠約束心性,幫助降服靈臺虛妄,對于成就元神,反有莫大的好處。
不過到那被‘伏妄金箍圈,圈中之人成就元神之時,這咒靈便會散開,合入元神之中,融為一體,自此之后,永為佛門護法伽藍。
秦石明了了其中之意,便知道劍光圈住的,便是那‘伏妄金箍圈,中的咒靈了,難怪他自始至終從未感受到殺意,原來此物想要將他轉(zhuǎn)化成佛門護法伽藍。
而那咒靈幻化的老僧形象,十有**,就是養(yǎng)成咒靈之人。
此物在無人控制之下,先后被‘周天定星鐘,六道星光撞擊,劍丸劈中,雖然最終被制,也沒將其連‘伏妄金箍圈,毀去,可見是一件罕見的異寶。
不提那什么幫助成就元神的功效,便是這‘伏妄金箍圈,本身,也超越了眾多法寶本體材質(zhì)。
那咒靈雖只有些生靈的本能,卻也懂得遁逃,若被它入了其他人泥丸,怕就真要出個佛門護法伽藍了。
那‘伏妄金箍圈,雖損,但并未毀去,而這咒靈精華已經(jīng)被打散大半,也依舊可用,不過秦石自然不會去借此物之助來成就元神,便將這咒靈重新打回那‘伏妄金箍圈,中,將這金圈用符篥封了,收了起來。
那只玉盒靜靜擺在地上,盒蓋大開,再無奇特之處。
盒內(nèi)分為兩格,其中一格空空蕩蕩,之前應(yīng)該擺的就是‘伏妄金箍圈,。
原來什么刂藍二寶,,不是這么好得的,要得寶,先要將自己轉(zhuǎn)化成佛門護法伽藍才行。
若是換個人來,沒有‘周天定星鐘,這種法寶,會不會被這‘伏妄金箍圈,套住,也極難說。
那玉盒另一格中,卻放置了一顆拇指大小的黑色圓珠。
這圓珠普普通通,與那‘伏妄金箍圈,完全不同,并無一分威勢顯現(xiàn),也沒有一點佛門氣息。
秦石一道劍光飛去,將這圓珠卷了起來,帶到身前,看了一會,并未感到有何特別之處,終于神識輕動,剛剛攀上這圓珠,忽然一怔,心中升起一種玄而又玄的感應(yīng)。
這種感應(yīng)飄飄渺渺,難以用言語說清,但秦石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腦中奇怪地泛起八個字:“靈機一動,心血來潮”
居然極其類似當(dāng)日他施展‘血卜之術(shù),時的感應(yī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