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快到宮宴結束的時候，在太醫院這邊的林貴人臉上方才抹上了清涼膏。</br> 原本臉上是火辣辣的，又疼又癢，可這清涼膏抹上之后，她臉上卻是平緩了下來，就仿佛那些火辣的感覺被止住了一樣。</br> “明天一早再起來換藥，每天早上還有入睡前各換一次，堅持半個月也就可以痊愈。”秦未央將裝在盒子里的藥膏給她，說道。</br> “多謝六公主大恩大德。”林貴人拿著藥盒子，恭恭敬敬行禮道。</br> “回去靜養吧。”秦未央頷首道。</br> 林貴人也就先回去了，藥膏還剩下兩盒子呢，五公主二話不說就拿了一盒。</br> “這一盒我要了。”五公主說道。</br> “這是清涼膏，沒什么美容養顏的效果。”秦未央便道。</br> “我留著玩也行。”五公主便道。</br> 秦未央也沒管她，為兩個守夜的年輕太醫解答了幾個疑難問題后，便跟五公主一塊離開了。</br> “你說今晚上這事會是誰干的？”五公主說道。</br> “除了后臺那幾個還能有誰。”秦未央道。</br> 五公主小聲道：“我也是想不明白，父皇如今都這把歲數了，她們一個個的怎么還當寶貝似的搶。”</br> 秦未央忍俊不禁，道：“這就叫物以稀為貴，宮里也就只有父皇，她們不爭父皇爭什么？而且她們膝下無子無女，這漫漫歲月也是不好過。”</br> 說到最后，秦未央也是忍不住在心里輕嘆了聲。</br> 窮人娶不上媳婦，富人的媳婦多到自己枯萎，她在民間行醫的時候就路過一些山寨子，有些偏遠的山寨兩個丈夫一個妻子的，在那個村子里，甚至于還有三個男人一個妻子這樣的事。</br> 但這不是沒辦法么，那邊的女人太少了，男人又太多，這樣的事情也就出現了。</br> 不過外邊的大世界就是，有錢有媳婦，沒錢只有干瞪眼，這個世道就是如此，哪里都沒有絕對的公平。</br> 但宮里的女子這一身都得住在宮里，這的確是極為無奈的事情。</br> 五公主撇撇嘴，說道：“可就算如此，宮外想要擠進來的女子也是數不勝數，你看姝貴人可不就是如此？”</br> “是，若不是進宮里了，姝貴人頂了天也就是進人家的后院當個姨娘侍妾。”秦未央道。</br> 更有甚者是會淪落成為權貴的玩物。</br> 秦未央搖搖頭，道：“不說這些了，今晚上中秋佳節，五姐怎么沒讓善表哥進宮來？”</br> “昔陽姑姑身子骨不大舒服，善表哥在照顧，也就沒空進來了。”五公主也有些遺憾，今晚上這月色可是真好，善表哥若是進宮她們可以找個機會逛一逛，欣賞欣賞這花好月圓。</br> 姐妹倆個到了分岔路也就分開了，各自都回去。</br> 秦未央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她父皇了，還有點意外，她還以為今晚上姝貴人雪貴人她們那么賣力表演，她父皇今晚會去其中一個那兒歇著呢，沒想到來未央宮了。</br> “今晚上的宮宴不算，這會才算是咱們這一家子的團圓宴，央央過來坐下。”楚月招呼女兒道。</br> 這話其實是有些大不敬的，畢竟鳳棲宮的皇后還在，但是楚月卻不在意。</br> 秦恒臉色也比較緩和，顯然并不抗拒這大膽婦人的這句話。</br> 秦未央笑著坐下來，秦九也坐在一邊，在偌大的桌案上擺放了很多的美事。</br> 大閘蟹，月餅，葡萄酒，點心什么的。</br> “你們看，這才一大家子團團圓圓的樣子，這一幕我都惦記好多年了，就盼著有一天，咱們一家四口能坐在一起賞賞月，說說話。”楚月說著眼眶都有點發紅。</br> 女兒這些年來每一年都會回來陪她過中秋，但是兒子長這么大以來，今年這卻是頭一遭跟一家子一塊過。</br> 之前每年楚月過完節都要自己在屋里頭待一兩個時辰，就是心里悶得慌，但今年可算是團圓美滿了。</br> “母妃，往后每年我們都這樣過，你不用傷感。”秦未央安慰道。</br> “六姐說的是，以后每年都會陪母妃一塊過。”秦九也跟著安慰道。</br> 其實剛回來的時候，秦九真是有些不大習慣的，畢竟自小一個人過慣了，但是這些日子適應下來，真別說，這種感覺也是很不錯。</br> 他能夠很明顯感受到他父皇對他的看重還有栽培，也能感受得到他母妃對他的呵護跟關懷，雖然要是能夠再克制一些就更好了，但如今這樣也還行。</br> “這話可是你們說的，小九也就罷了，以后都得留在京城這邊，但是央央你這個喜歡四處跑的，其他節日我也就不說什么，但是中秋節你可得趕回來過。”楚月說她道。</br> “是，母妃說的女兒記下了，一定都年年都回來陪父皇母妃一塊過團圓佳節。”秦未央笑道。</br> 楚月這才滿意，然后看向秦恒，道：“皇上是一家之主，皇上說兩句？”</br> 秦恒便認真看向兒女，道：“都聽你們母妃的！”</br> 秦未央噗嗤就笑了出來，秦九眼里都帶上兩分笑意，楚月則是嗔怪瞪了他一眼，道：“今晚上也沒吃多少東西，都開動吧，央央你多吃點大蝦，這螃蟹少吃些。”</br> “螃蟹才是好東西啊，香得很，這時候的螃蟹還特別肥。”秦未央可不管，直接就拿了一只。</br> “頂多吃一只。”楚月說她，然后將剝好的蝦放到秦恒碗里，招呼兒子道：“小九你也別吃太多，現在時候不早了，容易積食。”</br> “不會，待會吃完我跟六姐上屋頂賞月消食。”秦九吃著香噴噴的蟹黃，道。</br> “也就偶爾放縱一回，無傷大雅。”秦恒說道。</br> 楚月哼哼，這才沒管他們，一大家子的一邊吃東西一邊賞月，再聽女兒說在外邊游醫遇到的趣事，氣氛當真是其樂融融，十分和諧。</br> 秦恒也是更喜歡眼下這種場景，而不是今晚上那樣的場面，雖然那樣的場面也好，但總歸比不上這一刻的溫馨與愜意。</br> 這一家四口，就第一次過了一個美滿的中秋佳節。</br> 完了姐弟倆個上屋頂去賞月了，楚月就跟秦恒在下邊賞月，歲月靜好也不過如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