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這回可是要完蛋了!”李夫人腿腳發軟地被婆子扶著,喃喃說道。</br> “夫人,現在要緊的可不是說這些了,是要趕緊叫少爺回來,讓少爺緊著去認錯,要不然怕是留不住人了!”一個婆子說道。</br> 這個婆子身邊還有另一個婆子,她就不大贊同,道:“怎么著,咱們李家給出的態度還不夠好?已經當面責打發賣了少爺的兩個妾室,如此還想如何?”</br> “那可是貴妃!”前邊那個婆子道。</br> “如今整個帝京都傳遍了,這個貴妃能當多久可還是難說呢。”后邊的婆子道。</br> “都給我住口!”李夫人惱怒道:“都這種時候了,還吵這些,馬上去宮里通報一聲,就說我重病了,讓贊兒趕緊回來!”</br> 李贊回來的時候,李夫人真是急上火了,真在屋里頭躺著呢,而回來這一路上,李贊自然也是聽下人說過了的。</br> “娘,你怎么能把兩個小妾都打賣了,她們犯了什么錯,孩子沒了是柳絲自己吃錯東西了,還能怪到她們身上去?”李贊不滿道。</br>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記掛那兩個賤婢,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真好好的,那還能如此無緣無故就沒了?如今貴妃娘娘都已經派人過來把她帶走了你知不知道!”李夫人說道。</br> “帶走就帶走,還當真我稀罕她不成,若不是昔日看在未央宮圣寵無雙的份上,我豈會娶一個宮女?如今未央宮都不行了,我還懼什么?”李贊不當回事道。</br> 李夫人罵道:“你這是要氣死為娘不成,真是把你慣壞了!”</br> “娘你何須氣成這樣?你要是想讓我把她追回來,我現在趕過去便是。”李贊說道。</br> “那你還愣著做什么,馬上去,給我好言相勸,不管說什么做什么,你都得給我把她求回來,要不然你也不用回來了!”李夫人氣惱道。</br> 喜鵲跟柳絲的馬車是城門一開就出發的,天灰灰蒙亮呢,雖然走得不快,但在晌午的時候,也抵達驛站了,在驛站小歇了一會。</br> 畢竟柳絲還是小月子的身子骨,歇歇腳是有必要的。</br> 歇了半個時辰便繼續出發了,不過才走沒多久呢,就被后邊騎馬趕上來的李贊追上了。</br> 柳絲神色有些緊張,連忙道:“姐,不能讓我跟他回去,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去了!”</br> “放心,正愁著沒有把他拿下帶回去呢,他就來了,你等著,娘娘會給你出氣的!”喜鵲低聲說道,完了這才掀開車簾。</br> “喜鵲姑娘,柳絲呢?我是來接柳絲回去的。”李贊就說道。</br> “柳絲要跟我一塊去皇莊,眼下這都沒多少路程了,李少爺難道還要柳絲跟你一塊摸著黑回去?”喜鵲淡淡道。</br> “驛站那邊有得休息。”李贊道。</br> “行了,旁的話我也懶得跟李少爺贅言,我們要趕著去皇莊,李少爺要是沒事的話,就哪來的打哪回吧!”喜鵲說完就要回去。</br> “喜鵲姑娘,柳絲是我媳婦,我接她回去天經地義!”李贊皺眉道。</br> “李少爺似乎忘記了,柳絲是從哪里走出去的。”喜鵲嗤了聲:“若是有那個膽量,就到娘娘跟前說話,要不然我帶出來的禁軍可不是吃醋的,憑李少爺一人之力想要硬搶怕是辦不到。”</br> 喜鵲上了馬車,馬車便繼續前行了。</br> “滾吧。”馬車里邊還傳出喜鵲的嘲笑聲。</br> 但是李贊怎么可能回去?直接騎馬跟在她們后邊,兩個趕車的禁軍也沒理會之,馬車走得比較慢,一直到晚霞遍布的時候,這才抵達的。</br> 馬車一路進了皇莊,但是李贊卻是直接被攔在外邊了。</br> 喜鵲還不忘掀開車窗簾跟守院的禁軍道:“看著他,待會不知道娘娘是否要發落。”</br> “是!”禁軍應諾,這位領隊手一招,直接就有人過去把李贊趕下馬,然后將馬給牽走了。</br> 李贊臉色微微一凝,這時候他自然不敢走,只是就這樣把他晾在外邊了。</br> 馬車進了莊園里邊停馬車的地方,喜鵲這才帶著婢女下車,然后將柳絲扶下來。</br> “你這身子骨不適合去見娘娘,你先回去休息,我去稟告娘娘。”喜鵲說道。</br> “我想先去給娘娘磕個頭。”柳絲哽咽道。</br> “娘娘懷著龍嗣,你如今不方便。”喜鵲低聲道。</br> 柳絲微微瞪大了眼:“果真?”</br> “那是自然,娘娘就是出來外邊養龍嗣的。”喜鵲笑了笑,又道:“你們倆個知道就行。”</br> “是。”小丫鬟連忙點頭。</br> 柳絲也頷首應下了,她如今這副樣子,剛剛小產完,那自然是不能去拜見娘娘的。</br> “那你先去幫我說聲,等奴婢養好了,再去拜見娘娘。”柳絲說道。</br> 喜鵲頷首,便先帶她過來屋里這邊休息了,也是交代人緊著準備膳食送上來,她先過來這邊復命。</br> 小栗子已經聽到消息,上報上來了,所以楚月也都知道,看喜鵲過來,便道:“柳絲身子骨如何?”</br> “奴婢派人去請了常太醫過去,不過著實是受了大難了。”喜鵲抿嘴道。</br> 這才出嫁不到一年時間,接連沒了兩個孩子,簡直是沒有比這更叫人難受的事了。</br> “讓常太醫好好給她調理。”楚月說道:“她如今是個什么表態?是好了還要回去,還是決定一刀兩斷了?”</br> 這個她是要問清楚的,若是要一刀兩斷了,她就會插手,若是還想回去,那她便等柳絲養好了送她回去,也算是盡了最后的主仆情分了。</br> 以后都不會再管柳絲的事。</br> “柳絲如今是厭惡極了李家,也是厭惡極了李贊,直說自己當初瞎了眼這才看中他的,我們來的路上,李贊還追了過來,柳絲也是不愿意跟他回去的,想懇求娘娘做主!”喜鵲說道。</br> “李贊跟來了?”楚月瞇眼道。</br> “對,我們去的時候他去當差了,應該是他娘緊著把他召回來想接柳絲回去的。”喜鵲頷首道。</br> 又將李夫人打賣了兩個侍妾的事說了一遍。</br> 楚月輕描淡寫道:“光是打兩個侍妾可還不夠,把他押到柳絲房外,杖責三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