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陸以瑾醒來的早一些,帳篷里亮堂堂的。他看了眼時間,還不到七點,節目組沒那么快過來找人,便賴在床上不起。
林時予還在睡,睡覺的樣子好乖。
側躺著,臉埋在陸以瑾肩膀處,手松松地摟著他的腰,仿佛全身心的依賴。
呼吸時散發出來的熱氣噴灑到陸以瑾鎖骨那塊,燙得他心里犯癢。
陸以瑾正在胡思亂想中,忽地聽見梁云桌在帳篷外叫他們起床,聲音極其洪亮。
陸以瑾迅速捂住林時予的耳朵。
但林時予已經被吵醒了,將醒未醒之時,腦子還有點迷糊,林時予從被窩里坐起來,愣愣地發了一會兒呆。
陸以瑾湊到林時予面前,小聲喊他。
林時予清醒了一點,抬眼看陸以瑾的時候,恢復了往常的清冷,不復昨晚的脆弱模樣。
嚇得陸以瑾以為林時予又要翻臉不認人,連忙握住他的手腕和他說話。
林時予說:“快點穿衣服去洗漱,今天還有任務?!?br/>
語氣正常,不親昵但也沒像之前那樣過分疏離。
陸以瑾放下心,朝林時予笑了笑。
吃過早餐之后,大家聚在一起,等待梁云卓宣布今天的任務。
今天天氣很好,萬里無云、天朗氣清。
梁云卓手里拿著片碩大的油棕葉,悠閑地扇著風,目光在每個人臉上停留了一遍,而后開口說:“今天我們要去叢林里找午餐要用的食材,如果耗時久的話就直接在叢林里吃了,所以每個人都要帶工具,今天不分組,大家一起活動。”
梁云卓說完以后,和大家商量了幾分鐘哪些東西應該帶,又給了大家幾分鐘的時間準備,確認該帶的東西都帶上了之后,領著一行人朝密林方向走去。
路很難走,有荊棘叢、厚厚的落葉層以及陡峭的小山坡,基本隔一小段距離就要停下來,由前面開路的人把后面的人一個一個拉上去。
趙賀跟梁云卓在最前面,消耗的精力也最多,過了會兒,陸以瑾接過趙賀的位置,壓在前面開路。
不出何歡所料,肖辭嬌生慣養的,很快就覺得累了,又不想拖慢大家的進度,便咬牙堅持著。
林時予看出來了,走到肖辭旁邊攙著他,慢慢往前走。
張羽珩更是嬌生慣養,抱怨了一路,但一直沒人理他。
張羽珩一氣之下,直接坐到路邊,死活不肯走了。
隊伍停在原地休息,陸以瑾從前面返回,看了眼緊挨著林時予的肖辭,沒說什么,在他們身后坐下,背對著他們,拿著根枯樹枝在地上胡亂扒拉。
肖辭默默坐遠了一點。
林時予轉過身,拉了下陸以瑾的袖子,陸以瑾便將手里的樹枝扔了,挪到了林時予旁邊。
接下來的路依然難走,并且越往里走,密林越顯得神秘恐怖。
肖辭有點不知所措,想跟著梁云卓,可梁云卓忙著開路、找食物和訓斥張羽珩,顧不上他。他和趙賀又不熟,和張羽珩就更不用說了,只能挨著林時予。
和林時予走近了,陸以瑾又會不高興。
喜怒形于色的那種不高興。
第一次是在經過一段窄路的時候,林時予要伸手拉肖辭,被陸以瑾搶了先,一把拽過肖辭,差點把他拽到地上,肖辭敢怒不敢言。
第二次,上一個陡峭的斜坡,肖辭踩到了松垮的石頭,差點滑下去,被林時予眼疾手快地托住腰,拉了回去。陸以瑾沉下臉,湊到他耳邊嘲諷他是個累贅。
最后一次是梁云卓找到了野芒果樹,喊大家去摘,陸以瑾去樹上摘,往下扔芒果的時候,故意砸了下肖辭。
肖辭覺得陸以瑾真的好過分,氣得眼睛發紅,走到林時予面前,指著額頭上的紅腫,眼淚汪汪地讓林時予管管陸以瑾。
他以前喜歡林時予,遭罪還說得過去,現在都死心了,還要被陸以瑾折磨,簡直沒天理。
陸以瑾在樹下撿了幾個熟透了的野芒果,正要繼續撿,看到林時予向他走過來,后面跟著氣憤不已的肖辭。
陸以瑾裝作沒看見肖辭,把芒果塞給林時予,一臉得意地邀功。
肖辭冷不丁搶過一個芒果,本來打算砸陸以瑾的,又不敢,只好用力砸到地上。
肖辭看了眼陸以瑾,努力做出氣勢洶洶的樣子,警告他:“你不要針對我!”
陸以瑾沒理他,眼神落在林時予臉上。
林時予拿了個黃橙橙的芒果給肖辭,開口道:“我會跟他好好說,你去吃芒果?!?br/>
肖辭就找了個地吃芒果去了。
林時予走到鏡頭拍不到的地方,陸以瑾跟了上去。
周圍的樹很高,陽光被茂密的枝丫打碎,落到鋪滿落葉的地上,變成了影影綽綽的光斑。
陸以瑾知道林時予要跟他說什么,睜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林時予,擺出無辜的表情。
林時予:“就算你這樣看著我,我也還是會說你的?!?br/>
陸以瑾看著他笑,軟著聲音:“那哥哥罵我吧?!?br/>
林時予罵不出口。
林時予說:“你不要總欺負肖辭?!?br/>
陸以瑾搖頭否認,聲稱自己沒欺負他。
林時予又說了他幾句。
陸以瑾一開始還笑著,后來聽到林時予夸肖辭天真單純,沒什么壞心思的時候,臉上的笑就沒了。
陸以瑾用嘲諷的語氣說:“吃不了苦就不要來,總要人照顧算什么,天真單純有時候,是會把自己作死的?!?br/>
話越說越嚴重,林時予碰了碰陸以瑾的手,讓他停下來。
“你知道我的,我就是看不慣他黏著你。”陸以瑾反扣住林時予的手,“你把他當朋友,我可以勸自己接受,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肢體接觸,我忍不了。”
林時予看了他一眼,敘述道:“我拍戲的時候,經常和別人有肢體接觸?!?br/>
“所以我想把你藏起來。”陸以瑾凝視著林時予的眼睛,語氣平淡無波,“藏起來,只能看到我。”
林時予察覺到陸以瑾的情緒不太對勁,好像每次都這樣,只要他對陸以瑾退一步,陸以瑾就會向他逼近一步。
林時予挪動了一下腿,踩到落葉厚實的地方,葉片碎裂,發出清脆的響聲。
陸以瑾再次將偏執的占有欲攤在林時予面前,仿佛在說,我就是這樣的人,你只能愛我。
他們站的位置很巧,林時予站在樹與樹的縫隙里,光照不進去,顯得模糊而昏暗。陸以瑾恰好被樹干擋住了,立在一片陰影中,他的眼神也是暗的。
他們之間,有一道斜斜的陽光。
林時予經過燦爛的陽光,踏進陸以瑾的領地,他抬手拂去陸以瑾肩膀上的落葉,臉上一如既往地沒什么表情,但眼神摻雜了點溫柔。
林時予說:“你怎么這么壞啊……”
話沒說完,瞥見大步朝這邊走過來的張羽珩,把剩下的字吞進肚子里。
林時予的聲音特別低,像是自言自語,陸以瑾完全聽不清,問了一遍后,林時予不肯說,再要追問,張羽珩過來了。
張羽珩抱著手,來回打量他們,然后稍微轉過身,指著不遠處芒果樹下的一群人,一臉不高興:“你們能不能有點團隊意識?偷偷摸摸躲在這干什么,讓大家等了半天!”
張羽珩這次占理,并且他不信陸以瑾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對他動手。
果然,陸以瑾沒說什么。
張羽珩一得意,忍不住逼逼賴賴,走著走著,嫌林時予走得慢,推了林時予一下。
林時予踉蹌了一步,被陸以瑾扶住了腰,挺正常的一個動作,不知怎的,被張羽珩生生看出了曖昧的意味。
沒來得及細想,膝蓋彎猛地被踢了一腳,張羽珩摔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也確實啃到泥了,因為他倒下的地方,剛好臨近水源,布滿了被水潤濕的淤泥。
張羽珩反應過來后,破口大罵,迅速起身,拳打腳踢地跟陸以瑾干架,沒幾秒就被摁住。
林時予沒干看著,過去拉架。
張羽珩很快就意識到了林時予在拉偏架,氣得頭頂冒煙,嚷嚷著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還要在一起待好幾天,事情鬧得太難看了不好收場,林時予就叫陸以瑾放開張羽珩。
張羽珩從地上爬起來,暗罵了幾句,在這破地方他占不了上風,于是決定等回了營地,立馬跟朋友聯系,先查清林時予和陸以瑾的身份背景,再搞死他們。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
除了野芒果和一些漿果,沒找到其他的食物,蘑菇倒是很常見,經常一簇一簇地長在樹底下,大多都是有毒的,還有一些以前沒見過的種類,梁云卓不讓他們摘。
一頓飯不能只吃水果,同時為了防止綜藝效果平淡,梁云卓和大家商量了一下,打算在附近找活水水源,捉魚吃。
又在叢林里跋涉了半個多小時,終于找到了活水,順著水流一直往上,來到了水勢較為開闊的一片區域。
水面清澈見底,似乎沒看到有魚,蝦和山螃蟹倒是很多,在水里暢意當地游動著。
梁云卓很高興,喊大家下水捉蝦。
肖辭小孩子心性,最先下去了,張羽珩這回也沒說什么,興致沖沖地脫了鞋挽褲腳。
林時予站著沒動,昨天吸在他腳上的水蛭讓他有些后怕,不太敢光腳下水。
陸以瑾看出來了,叫住梁云卓,說不用所有人都下水,安排個人撿樹枝生火,這樣效率更高。
梁云卓手里捏著只山螃蟹,笑了笑:“那你或者時予去吧,記得撿干燥一點的樹枝和葉子回來?!?br/>
說完埋頭翻石塊,忙著捉蝦蟹。
陸以瑾瞥了眼攝像機,背對著擋住鏡頭,自然而然地給林時予挽袖子,他把聲音壓到極低:“哥哥,你不要走太遠,少撿一點也沒關系,等我捉完魚過來幫你?!?br/>
張羽珩將捉到的蝦放到梁云卓身旁的盒子里,轉身時撇見了岸邊的兩個人,一個微微低頭,嘴里不知道在說什么,正細致地給另一個挽袖口,另一個抬眼看著對方,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張羽珩覺得很別扭,又看不出來別扭在哪,就跟之前陸以瑾摟林時予腰一樣,行為說過界也不算過界,但要說正常,似乎也算不上。
張羽珩正要細想,陸以瑾察覺到他的眼神,偏頭看過來。
張羽珩趕緊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