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天氣很好,燦爛的陽光消解了初冬的寒意,陽臺護欄上,放著一本書,被微風吹得卷起了邊。
在太陽底下曬久了,林時予覺得有些熱,便將椅子轉了個方向,背對著太陽。
丹姐突然打了個電話過來,問林時予現在在哪?說有狗仔拍到他被男人抱進了醫院,網上已經出現了相關的帖子,熱度在持續上升。
林時予聽完,立刻和丹姐解釋那天的情況。
“有幾張拍得很曖昧,”丹姐沉聲問,“那個男人是誰?”
林時予先是沉默,繼而說:“對門的鄰居。”
丹姐心里有了底,想好了初步的對策后,和林時予商量完,又詢問他的身體狀況,打算給他請個營養師,被林時予拒絕了。
林時予說:“不用那么麻煩,我自己可以做飯。”
自從參加完《風止》首映式后,林時予徹底閑下來,有大把的空余時間。
“你會做飯嗎?”丹姐疑惑地嘀咕。
林時予嗯了聲,然后問丹姐過年前的行程。現在離過年不到兩個月,林時予不打算工作了,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丹姐說:“我手里有兩個代言的資源,你不要的話我給小嚴。”
她和林時予說了些工作上的事,又囑咐了好幾遍讓他養好身體,這才掛了電話。
林時予看了丹姐發過來的照片,一共十幾張。
第一張在醫院大門前,陸以瑾一臉冷峻地抱著他,因為走得太快而帶起了殘影,沒拍到他,他被陸以瑾的外套裹住了,只露出了鼻子和下巴,看不太真切。
林時予繼續翻剩下的照片,翻了一大半,動作驀地停住。
這張是在停車場拍的,陸以瑾俯身給他系安全帶,靠得很近,從狗仔那個角度,錯了位,看起來像是在接吻。
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陸以瑾側臉的輪廓和他仰起的臉,仿若親密至極。
還有一張拍到了他們從醫院回來,一起進小區的背影,陸以瑾拉了下他的手,被鏡頭抓到了。
不過也只有這幾張能引起話題,其余的都沒什么。
與此同時,丹姐正忙著把熱度壓下去。
丹姐帶了林時予好幾年,對他極度滿意。于私,林時予教養極好,不管對誰,從來都是溫和尊重的,身上有一股別人沒有的氣質。
于公,他非常讓人省心,從不惹事,安安靜靜的,該做的工作都會盡力做好,也不邀功,更不會手滑點贊其他藝人的黑料。
林時予進娛樂圈以來,一直順風順水,就算不爭不搶,資源也很好,后來網上逐漸出現了一些言論,懷疑他背后有金主。
他背后有沒有金主,丹姐知道的最清楚,無非是肖斯景出于愛才之心時常照拂,再加上林時予對錢對名氣沒有太大的欲望,在外人看來,就覺得林時予底氣十足。
這事一出,和林時予存在競爭的幾個藝人馬上有了動作,暗戳戳地蹭熱度,不少路人開始捕風捉影,做各種惡俗的猜測。
丹姐臉色越來越難看,叫公關團隊緊急開了個會,確定接下來的對策。
沒等開始實施,所有的相關帖子和相關評論突然被壓了下去。
宣傳部的人目瞪口呆,連忙去找丹姐。
丹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讓他們先別管,觀望一下后續的動態。
對此毫不知情的林時予正在吃藥,藥又多又雜,堆在桌上,林時予含了點溫水,將藥片一口悶了下去。筆趣閣
門被敲響了,熟悉的兩輕一重。
林時予看了看時間,中午十一點四十一,走過去開門。
蛋黃乖巧地趴在門前,旁邊放著白色的多層餐盒。
林時予蹲下身子,揉蛋黃的腦袋。
蛋黃脖子上有一個小鈴鐺,里面發出聲音:“主人,該吃飯了。”
是經過變聲器轉換了的,陸以瑾的聲音。
那天從醫院回來后,陸以瑾會把三餐做好,送到林時予門前。
第一天,林時予沒收。
第二天,陸以瑾只敲了門,把餐盒放在地上,然后離開,但林時予還是沒收。
第三天,陸以瑾給蛋黃帶了個鈴鐺,把它和餐盒放在一塊兒,在林時予出現的時候按下遙控。
這次林時予猶豫了半分鐘。
陸以瑾看出來了,林時予確實很喜歡蛋黃。
蛋黃撒完嬌,林時予抬頭看了一眼對面,把它抱了進去,還是沒拿餐盒。
林時予將蛋黃放回門外的時候,陸以瑾出現了。
林時予抿著唇,裝作沒看見他。
陸以瑾抱走林時予懷里的蛋黃,說:“哥哥,你以后都見不到蛋黃了。”
林時予冷冷地看著他。
“兩個選擇,要么你乖乖把飯吃了,要么蛋黃以后也別吃了。”陸以瑾笑了笑,“你知道我的手段。”
“你威脅我。”林時予說。
陸以瑾不慌不忙地給蛋黃順毛:“沒辦法,哥哥現在吃硬不吃軟。”
“想兩清的話,可以加我微信,給我轉飯錢,剛好我最近很窮,”陸以瑾顛了下蛋黃,意有所指地說,“你看它胖得都抱不動了,得減減肥。”
林時予冷聲說:“你養不起可以給我養。”
“那不行,”陸以瑾說,“它的命是我救的,我要對它負責。”
說完抬起下巴,朝餐盒方向示意:“哥哥,考慮好了嗎?”
不出他所料,林時予考慮的結果,是前者。
陸以瑾透過對面的貓眼,看到林時予把餐盒拿了進去,轉身去了書房。
他現在很忙,公司正在起步階段,有無數事情要處理,他的合伙人是他大學的室友,兩人在國外的時候就開始投資相關的項目,到現在已經駕輕就熟了。
陸以瑾他媽去世后,他外婆將家族大部分資產都轉到了他名下,所以資金這方面,陸以瑾從來不會太過擔憂。
當年林時予和陸以瑾鬧掰以后,陸新耀當機立斷,把陸以瑾送到了國外,想讓他徹底斷了心思。
但陸新耀低估了林時予在陸以瑾心中的重要程度。
他找了好幾個人看著陸以瑾,陸以瑾依舊不安分,使出以命相搏的狠勁,非要回國找林時予。
陸新耀一天能收到好幾次他逃跑的消息,很快沒了耐心,讓保鏢把電話給陸以瑾。
陸新耀不咸不淡地說:“你外婆老了,神智不太清楚,林時予相當于無父無母,如果他們出了什么意外,你顧得上哪個?”
陸以瑾眼神瞬間變得狠厲。
“我知道你有錢,那又怎樣?”陸新耀語氣溫和起來,“你還年輕,很多事都不懂,好好讀書,以后我會慢慢教你。”
威脅的意味溢于言表。
陸以瑾收起了刺,老老實實在國外待了幾年,他的廚藝,也是在這段時間練成的。
回國后,陸新耀提出讓他接手公司,被陸以瑾徹底忽視,甚至連家都沒回過。
陸新耀現在已經威脅不到他了,外婆那里,他派了人去照顧,林時予這,也有他看著。
深夜,陸以瑾工作完,關了電腦,先去沖了個澡,洗完之后,到林時予那把蛋黃和餐盒拿回來。
晚上喝了咖啡睡不著,陸以瑾趴在床上,下巴陷進枕頭里,習慣性打開相冊,從頭到尾翻了一遍。
相冊里塞滿了林時予的照片,各個時間段的,各種神態的,穿校服穿睡衣的,全都有。
陸以瑾看完,又點開了視頻,是林時予拍的電影片段和花絮,這部分比較長,花了一個多小時才看完。
看久了眼睛不舒服,陸以瑾伸手關掉床頭燈,熟練地打開音頻,然后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傳來林時予寵溺的聲音:“阿瑾過來,我給你綁頭發。”
那時陸以瑾沒剪頭發,頭發長到了脖子后面,堆在那顯得懶懶散散的,林時予總是看不過去,覺得這樣的他有一種陰郁深沉的味道,每次都要幫他綁起來。
林時予最愛給他扎丸子頭,一開始還手忙腳亂的,到后面就非常熟練了。
……
音頻往后走,林時予笑著說:“陸以瑾,你做的西紅柿炒雞蛋好難吃啊。”
那天是陸以瑾下的廚,就做了一個西紅柿炒雞蛋,還炒了個青菜。
林時予很愛吃西紅柿炒雞蛋,但不怎么吃里面的西紅柿,只喜歡湯汁和雞蛋。
陸以瑾沒經驗,不小心把蛋煎糊了。
音頻繼續往后走,林時予軟著嗓子:“陸以瑾,我腰酸,你抱我過去。”
那次陸以瑾弄得太狠了,林時予緩了半天還是難受,晚上恰巧有流星雨,陸以瑾在陽臺架好了望遠鏡,讓林時予過來看,林時予不想動,要他抱。
是林時予為數不多的撒嬌。
陸以瑾輕輕笑了一聲,摸出充電器給手機充電。
音頻很長,長得像是沒有盡頭,但陸以瑾還是快把它聽完了,還剩五十七秒。
交纏的呼吸聲清晰可聞,還有隱約的摩擦聲和低沉的悶哼,接著響起似痛苦又似歡愉的嗓音。
“陸以瑾,你別那么兇。”
……
“陸以瑾,把蛋黃抱出去。”
……
“陸以瑾,不許講臟話。”
然后戛然而止。
陸以瑾的心跳也跟著停了一瞬,他翻了個身,握著輕微發燙的手機,心想,要是能把人從手機里弄出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