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屋外一輪圓月高懸于空,屋里一絲光都沒有,充斥著無邊無際的黑暗。
林時予在黑暗中醒來,睜大了眼睛,卻什么也看不清,沒來由地心悸,掙扎著想起身,發(fā)現自己被綁住了。
手和腳都固定在床上,絲毫動彈不得。
記憶瞬間回籠,是陸以瑾,是他做的。
那個騙子,竟然壞到這種地步。
林時予拼命拉扯,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哥哥,你別掙扎了,手會受傷的。”
林時予嚇得心跳驟升,半晌才反應過來,陸以瑾坐在床邊看著他。
接著又有溫軟的唇碰了碰他的臉頰,一直向下,直到臉頰貼在一塊兒,帶著耳鬢廝磨的旖旎。
林時予睫毛抖了幾下,冷著聲音讓陸以瑾放開他。
“那哥哥親親我吧。”陸以瑾撒嬌道。
沒等到林時予的回應,陸以瑾就笑:“你都不親我,還想讓我放開你。”
“你犯法了,”林時予冷靜下來,一字一句地說,“《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條,非法拘禁他人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剝奪他人人身自由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
“沒人會知道的,反正哥哥以后也出不去了。”陸以瑾淡淡地接話。
林時予曲起手指,努力夠到手腕上的繩子,剛要用力,被陸以瑾一把握住了。
陸以瑾說:“我不怕犯法,我怕你判我死刑。”
林時予覺得無比諷刺,他玩弄自己的時候,難道會害怕嗎?
是樂在其中,看笑話吧。
臥室又暗又靜,顯得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格外刺耳,陸以瑾掃了一眼,讓林時予乖乖的待著,然后俯身打開一盞床頭燈,拿著手機出去了。
燈光刺得林時予微微瞇著眼,他緩了緩,環(huán)視周圍的環(huán)境,恍惚間以為是在自己家,和他房間一樣的布局風格,被子床單和他習慣睡的那款一模一樣,就連物品擺放的位置也全一樣。
林時予看見自己手腕上裹了一層厚厚的毛巾,被充電線綁著,系在床頭。
腳腕同樣也用毛巾護住了,外面繞了幾圈生日蛋糕的絲帶,捆在床尾。
蛋糕是他親手做的,也是他包裝的,仔細打的蝴蝶結。
現在那根淡藍色的絲帶,正綁在他腳上。
真是可笑至極。
冷氣調到了適宜的溫度,林時予蓋了被子,也不覺得熱,掙扎時被子從他身上滑下去,露出了半截睡袍。
林時予后知后覺地感到身上干凈清爽,應該是陸以瑾給他洗了澡。
情緒一股腦地涌上來,讓林時予氣紅了眼,他覺得難過,又覺得無比難堪。
陸以瑾推門進來,輕聲喊林時予哥哥。
林時予一言不發(fā),冷冷地看著陸以瑾。
陸以瑾走到床邊,遮住林時予的眼睛,又在他嘴角吻了吻。
“哥哥,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陸以瑾說,“看得我好難過。”
林時予又被剝奪了視覺,熟悉的聲音就在耳邊。
他到現在,都還有一種不真實感,昨日短短一天,長得像是一年。
他寧愿陸以瑾以后遇上了別的什么人,不再喜歡他,也不要像現在這樣,讓他知道一切都是虛假的。
因為他真的真的,好喜歡陸以瑾啊。
怎么可以騙他呢?
他什么都沒有,好不容易想要攥住點什么,到頭來卻是一個笑話。
陸以瑾的手沾到了溫熱的東西,沿著指縫滑下,在指尖上凝成一滴水珠。
“啪”地一聲,洇濕了素凈的枕頭。
陸以瑾慌了,連忙拿開手,著急地幫他擦眼淚。
林時予很快控制住了情緒,眼睛雖然還泛濕,但眼淚沒再往下落。
他一向如此冷靜,因為哭是最沒用的事情,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陸以瑾心里慌亂得不行,一句接一句地喊林時予。
林時予緩了會兒,凝視著陸以瑾,輕聲說:“你沒必要這樣,我都聽到了。”
“你接近我的目的,你對我的態(tài)度,你喜歡的女生……”BIquGe.biz
“一字不落全聽見了。”
陸以瑾立刻解釋:“哥哥,我沒有喜歡的女生,從來沒有,我……”
“那除了這個呢?別的也是假的嗎?”林時予打斷他。
陸以瑾沉默了半天,然后說:“我愛你不是假的。”
“別說這么可笑的話,”林時予掙了一下手腕,“馬上把我放開。”
陸以瑾沒動。
良久之后,林時予突然問:“我好看嗎?”
陸以瑾的視線從他額頭往下流連,看完一遍后,望進他的眼睛里,真摯地說:“好看的,哥哥是我見過最完美的人。”
林時予半垂著眼,把頭扭向一邊,躲開陸以瑾的注視。
陸以瑾定定地看著林時予,過了會兒,去外面端了碗甜粥進來。
“哥哥晚上是不是還沒吃飯?”陸以瑾將粥放到床頭柜上,舀了一湯匙,吹涼后送到林時予嘴邊,“來,我喂你。”
林時予恍若未聞,整個人像木偶似的呆滯,眼睛一直盯著天花板。
湯匙挨到了唇,試圖往里探,林時予緊閉著牙關抵抗。
陸以瑾放下湯匙,嘆了口氣。
“哥哥,你乖一點,不要不聽話。”
下一秒,他俯下身子,用嘴撬開林時予的唇齒,強勢地長驅直入,即使被咬得鮮血淋漓,也沒有停下。
林時予一開始劇烈地掙扎著,但他雙手被綁,陸以瑾力氣又大,根本躲不開,只能死命咬陸以瑾。
到后面,口腔里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還有血順著陸以瑾嘴角流出來,林時予漸漸松了力氣。
陸以瑾笑起來,用手抹掉下巴的血跡,蹭到林時予的臉頰上:“怎么不鬧了?嗯?”
林時予閉上眼睛,心里難受得發(fā)漲,可能他是真的不討人喜歡,他爸離開了,俞妙厭惡他,就連陸以瑾,也要騙他。
把他當完工具,又當成玩具。
林時予不吃東西,陸以瑾也跟著不吃。
凌晨兩點半,林時予沒有一點睡意,盯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陸以瑾同樣睡不著,時刻注意著林時予的狀態(tài),怕他逃跑,又怕他不舒服,思索很久以后幫他解開了腳腕上的絲帶。
絲帶一解開,林時予用力踢向陸以瑾,陸以瑾沒躲,等到林時予踢累了,握住他的腳腕,輕輕揉搓。
腳腕有淤痕,好在有毛巾的保護,不怎么明顯。
揉完腳,給他重新綁好后,又給他揉手,動作認真細致,像在對待心愛的寶貝,帶著殘忍的溫柔。
他們一直在床上躺到了第二天下午,林時予終于開口說話,聲音沙啞:“陸以瑾,放開我。”
“不放,”陸以瑾說,“放了你就不要我了。”
林時予說完之后沒再說話,陸以瑾親了口他的額頭,將他按到自己懷里。
下午四點,門突然被敲得砰砰響,陸以瑾沒理,直到外面?zhèn)鱽碓议T的聲音,陸以瑾皺起了眉,下了床。
門一打開,陸新耀和陸以瑾打了個照面。
陸新耀滿臉怒容地掃了眼臥室,看見被綁在床上的林時予,朝陸以瑾小腹一腳踹過去。
陸以瑾始料未及,嘭地砸到地上,疼得蜷縮成一團,爬都爬不起來。
陸新耀怒氣沖沖地朝保鏢使了個眼色,后面的保鏢走上前,將陸以瑾從地上拖起來,一人架住他一條胳膊。
陸以瑾拼命反抗,但他一直沒進食,連水都沒喝,本就處于弱勢,兩個保鏢又人高馬大,立刻被壓制住。
臥室里的場面將陸新耀激得幾乎喪失了理智,他順手拿起掛在墻上的棒球棍,用力往陸以瑾身上抽,每一下都帶著往死里打的狠勁。
棍棒擊打在肉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陸以瑾咬著牙,一聲不吭,很快喪失了站穩(wěn)的力氣,身體不住地向下滑。
林時予覺得頭暈,開口問:“陸先生,可以先把我放開再管教你兒子嗎?”
陸新耀停了一秒,向保鏢看了一眼,左邊的保鏢接到陸新耀的示意,將林時予解開,讓他出去。
陸以瑾不知哪來的勁,踹開剩下的那個保鏢,趔趔趄趄地上前攔住林時予,一句一句地重復:“哥哥,不要走。”
小腿上猛然挨了一棍,陸以瑾身體搖晃了一下,跌倒在地,臉頰被尖銳的桌角刮傷,瞬間滾出一行血珠。
林時予離他兩步遠,陸以瑾爬過去,握住他的腳腕,仰著頭,聲音染上了哭腔:“哥哥,求求你了,不要走。”
“不要……不要丟下我。”
陸新耀覺得丟臉,愈加惱火,轉頭罵保鏢:“你們都死了嗎?趕緊把人弄開!”
林時予垂下眼眸,說不清心里什么感受,具象起來就是疼,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陸以瑾。
腳腕上的那只手,他牽過很多次,這一次,他不想再牽著了。
保鏢將陸以瑾拉開,林時予問陸新耀:“我能和他說幾句話嗎?”
陸新耀臉色極其難看,把手里的棒球棍抵在地上,叫他沒用的話就別說了。
陸新耀不應允,但林時予還是說了。
他蹲下來,望著陸以瑾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開口:“就到此為止吧,以后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陸以瑾渾身狼狽不堪,嘴里不斷呢喃,叫他哥哥,求他不要走。
陸新耀又要動手,眼看棒球棍就要落到陸以瑾頭頂上。
林時予腦子發(fā)蒙,下意識替陸以瑾擋了一下。
瞬間被打得身體下傾,林時予手撐在地上,緩了片刻,扭頭看著陸新耀,說:“就算把他打死,又有什么用呢?陸先生應該找找自己的原因。”
陸新耀扔開棒球棍,叫保鏢送林時予出去。
門關上了,陸新耀的吼聲忽大忽小,變得越來越縹緲。
林時予雙腿發(fā)軟,閉了閉眼,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